混沌战场,前线。
第一次踏足战场的剑奴吴凤今天心情尤为心神不宁,隐隐约约中似乎感到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自从离火大皇子呼延玉轩率队战胜妖族军队后,
之前混沌战场上,元婴修士不可踏足这条规则已经彻底名存实亡。
按照道理来说,修为元婴巅峰期的她,在此也应该如履平地,犹如出入无人之境。
可,
这片战场的空气中,却传来一阵又一阵令人触目惊心的威压,这威压远超过去三十年,已经不是金丹修士所能够承受的。
她没有忘记剑宗少主李泊的嘱托,一路向北,一直前行,
穿过混沌战场,直到抵达妖族边境线,她的瞳孔猛然一缩。
一位身形挺拔,布满风霜的老者端坐在地,身旁有三具森森枯骨。
当枯骨旁那三柄熟悉灵剑映入眼帘,吴凤瞬间勃然大怒,拔剑相对。
“你是何人,是怎么拿到我剑宗的剑!!”
盘膝坐地的老者闻言,缓缓回头,虽然面容垂垂老矣,满脸沟壑,但气态却雄壮英武。
啪嗒——!!
见到此人,吴凤再无力也握不住手中灵剑,悄然落地,
双手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双眸中的满是心潮澎湃,泪水在这一刻夺眶而出。
“主人......”
凌不眠苍老的眼眸带着些许笑意,“许久不见了,吴凤!”
整整三十年来,
剑宗举宗一直跟随着宗主凌不眠,在混沌战场的最深处浴血奋战,直到现在的全宗人丁凋零,
换来的是妖族妖皇的止步不前,以及人族大陆内三十年来的风调雨顺,安居乐业。
人族之内,除了离火王朝,另外一干势力虽然不清楚剑宗此举缘由,但无不感恩戴德,歌颂功绩。
在吴凤的想法中,既然混沌战场已然平息,无论怎么看,凌不眠都可以功成身退,不必在此地画地为牢,迟迟不归,
“主人...这些年您还好嘛......”
“既然不习惯,还是叫宗主吧,”
凌不眠面容上闪过一丝哀伤,随后手指向那直插地面的三柄灵剑,缓缓开口,
“这么多年消磨,大家的骨气还是一如当初。”
吴凤眼眸低垂,像是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轻声道:
“这是六童,七巧还有八分?”
凌不眠点了点头,右手手掌捧起一捧黄沙,看着黄沙快速从指缝中流逝,开口道:
“你来的刚好,将他们还有其他门人全都带回去吧!”
亲眼所见朝夕相处的同门遗骸,吴凤再也忍受不住,声音哽咽道:
“主...宗主,这三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何咱们剑宗要做到如此程度?
为何您要带着所有门人来送死?
为什么他们会心甘情愿前来?
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万里无人,只有遍地黄沙的混沌战场上,此刻除了呼啸而至的风声,只有女子悲痛欲绝的哭声断断续续响起。
凌不眠缓缓起身,想要开口安慰,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在这一刻,这位绝世剑仙脑海中浮现一张张昔日同门视死如归的面容。
他转过身子,面容上的沟壑愈发的深了,沉声道:
“这一切都是为了救赎还有...赎罪!!”
吴凤小声抽泣道:
“宗主,我不懂什么救赎赎罪,我只知道,您再不回去,少主一人独木难支......”
谈到李泊,凌不眠也是长叹一声,道:
“泊儿他...还好吗?”
吴凤止住抽泣,眼眶发红道:
“不好,一点都不好,明明只是一个金丹真人,却要一个人抗起剑宗,
前往江都皇城去取回戮仙碎片,不光要面对呼延家族和半妖暗杀,还要时时刻刻提防着躲在暗处的老三和小四,
宗主!他还没到二十岁啊!跟他同一辈的修士,哪有一个吃过这种大苦!”
凌不眠闻言,久久沉默不语。
一主一奴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过了许久,
凌不眠再次开口:“辛苦他了,但这一次,应该不会这么难。”
吴凤闻言,脸上隐隐有了些许期待,道:“宗主可是要回去?”
凌不眠依旧背对着吴凤,没有回头,沉声道:“不...我回不去...”
吴凤整个身子如遭重击,一股怒意直冲脑门,再也顾不得身份尊卑,破口大骂:
“宗主,我对你很失望,你在这躲躲藏藏,当缩头乌龟三十年,究竟为了什么?
有什么东西比少主还要重要!!”
凌不眠没有动怒,只是轻声解释道:“拖住妖族妖皇,以及找回小然......”
原本还在气头上的吴凤听到此人的名字,顿了一下,
这一刻,没有参与三十年前宗门出征的吴凤,心中已经产生了一个疯狂的猜想,只是还有些不确信道:
“三十年前,宗门那位剑仙转世?陈然?”
凌不眠目露追忆神色,叹息道:“正是此人!”
吴凤入门虽然比玖爷入门的时间晚,但也曾听说过那位被称为宗门之耻的当事人,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凌不眠痛苦闭眼,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握拳:“不,他没死,当年我和小钟一起放走了他!”
吴凤瞪大双眼,听的瞠目结舌。
她身为剑奴,虽然对当年之事的内情了解不多,但却知晓陈然最后的结果,是被剑宗执法堂公开处以极刑,终生入不了剑宗剑冢。
主人身为宗门高层,本应以身作则,但却徇私枉法私自放走陈然?
吴凤的目光落在那三柄灵剑上,再结合宗门内当时的丑闻,她已经彻底清楚一切。
三十年,镇守了三十年,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宗主,”吴凤悲从心起,缓缓开口道,“这件事要告诉少主吗?”
凌不眠长吐一口浊气,眼神再次恢复沉稳道:
“不,小钟的死已经让这个他承受巨大痛苦,倘若再让他知晓,我怕他会承受不住......”
吴凤轻轻握紧拳头,像是强迫自己接受这个剑宗过去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沉声道:
“少主,没有宗主所想的这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