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是可汗派下来的军师,司寇子良听人说是个不得了的大巫师,也是个高级念力者。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人衣袍下面竟然是这样骇人模样。
他听手下的人说大巫师的名字叫纳加尔,司寇子良自认为在这半个月对这位大巫师也算毕恭毕敬,尽管这半个月来大巫师什么神通都不展示,然而纳加尔看不都看司寇子良身上的伤口,白骨爪一般的双手从黑袍里探出来,径直抓住在他左右护法的士兵脖子,很快两个皮肤黝黑的士兵脖子上的脑袋就像被放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
纳加尔淡金色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情绪,直到又伸手夺取了四五个人的性命之后。他周身的气息一变,狐狸顿了下,提起手中佩剑。
纳加尔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准确地说,是觊觎君渊右手手腕上的那颗珠子。
他的目光像蛇一样舔过少年的手腕,狐狸眯起墨绿的眼睛,把主人送的白玉珠子挡住。
纳加尔脸上依然是怪异的笑容,一晃眼竟然出现在十米之外,随后一闪而去,而他去的方向,正是聊城城中心的湖心亭。
骨瘦如柴的黑影仅仅撕开了一个仅容自己通过的幽深通道,下一秒他就踏进聊城城内,直奔那一块上好的补品。
狐狸的眸光紧缩,当即追了过去。
而千音染望着那块被破坏掉又愈合的屏障,眉目清冷。
“这么多年了我是头一次见到玉人把雪灵玉送给一个莫不相关的人,他并非你的恋人,也不是你的血脉。而你,一个成长期的混血,你的父母大概是死光了才会留你一个人在外面,真是可怜的小点心。”纳加尔不紧不慢地坐到亭子另一面栏杆上,语气温柔甜蜜,如果忽略了他饿鬼一样的眼神的话。
“某种程度上说,他是我的孩子,你也挺惨的,拿人脑吊命的家伙,让我想起一种专门吃人脑的蛆虫。”千音染不意外他出现在这里,当她把屏障扩大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个在她视角里突然隐藏起来的人。
纳加尔脸上癫狂的笑容都被她搞得有一瞬间空白,继而那个大的骇人的眼珠子仇恨地盯着她,淡金色的眼睛被血丝覆盖,好像下一秒就要掉出眼眶。“你能坚持多久,小点心?你现在想逃都没办法逃了,还有什么遗言要我带给你那个小少年吗?毕竟他看起来很在乎你的样子。”
千音染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淡淡地说道:“劝你不要动他。”
“你这么担心他,就没想过你的死活吗?”纳加尔身上的黑袍抖了抖,洒出来一阵灵石研磨的细粉,他着迷的把这些细粉吸入,周身的气息更加恐怖,头顶的血管越发突出。
亭子不大,千音染自然也吸入了那些粉末,有些枯竭的念力得到了一丝补充。
她溢出一点清凉沉静的念力,勾的纳加尔不住吞咽,他见眼前的少女脸色苍白,在他们交谈的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动过,料想是她被阵法禁锢住,不断压榨她身上的念力用以启动屏障,这场战争很快会结束,他会享受最美味的点心。
被黑袍裹住的身躯忍不住上前,白骨爪一样的手指刚触碰到少女脖颈的肌肤,他便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千音染眼里浮现一点讥讽的笑意,她垂眸看下去,鸦羽一般纤长的睫毛像是展翅的蝴蝶。
纳加尔怔怔的顺着她的视线看下去,他黑袍下的脚掌正正踩到阵法的中心,很快那种吞噬所有念力的能量就进入了他的身体。
明蓝的光芒越发夺目,在这之下是一个极浅的白色法阵,它微不可察地覆盖在这个原始阵法上面。
简单的禁锢阵,禁锢念力者的。连云因为念力支出过多,本身的气息已经很微小了,所以在这里来去自如,而千音染和纳加尔身上的气息自然逃不掉阵法的束缚。
“你居然拿你自己做诱饵,就没有想过你会被我杀了吗?”纳加尔的指腹按上少女温热细软的肌肤,和他浑身冰冷的温度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千音染很快就因为喉间的压迫有些无法呼吸,生理性的泪水覆盖到那双灰色的眼睛里,氤氲着看不清的神情。
纳加尔似乎被这样的眼睛烫到了,他收了手,又抖出来另一股粉末,随后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小片黑色的布料。
千音染脸色微变,扼住喉间的手移开,她不可避免地吸入了大量的细粉。
是安神萱研磨出来的细粉,这种草对于玉人的成长大有裨益,能帮助玉人稳定玉体。但纳加尔哪是这般热心肠的人,成长期的玉人大多对这种东西过敏,而且这种东西和血精石混合起来,能搅乱玉人体内的灵脉。
她刚才吸入的就是血精石的粉末,那东西可以短时间内提高念力者的实力,但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虚弱期。
按道理来说这种程度的紊乱对千音染身上这一支灵脉影响些微,但她此时没有雪灵玉傍身,自然挡不住这个暴乱。
哪怕脾气秉性良好如千音染,都不禁暗骂了一声。
狐狸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连云惊慌失措地放下端来的吃食,弯腰抱起来昏迷的千音染。
头顶明蓝色的光芒摇摇欲坠,几乎就要破灭,千音染用尽最后一点念力去维护着运转。
狐狸不容置喙地接过少女,石板上的白色阵法被连云的脚印破坏掉。
千音染感受到狐狸身上的气息,紧绷的精神才稍稍放松,捏紧狐狸胸口的衣料。
“我们大获全胜了,小姐。”他抱着她往亭子外面走,于河山已经解决了最后一部分敌人,司寇子良负伤,大巫师逃遁,二十万藏曼士兵已经群龙无首,这场战斗早就结束了。
仅仅三日,原本必死的局面就被这样一位十三岁的少女解决了。
千音染紧闭的睫毛颤了颤,手指一松,头顶的明蓝屏障如玻璃碎片般飘落消失。。
她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