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现在,该谈一谈你的事情了。”
狐狸做事她很放心,但眼前还有更让人头疼的事情。
千音染揉搓了下还在酸疼的腰部,眼神越发冰冷。
“你倒是胆子大,敢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狐狸跪的利索,声音很低,“对不起,属下克制过了,没办法。”
千音染听了没什么反应。
“什么时候发现我是玉人?”她靠坐在沙发上,这是专门找人定做的软垫,倒底是让她难受的肌肉放松些许。
“……当年祈雨完成之后,我来找您的时候发现房间里残留了一缕别人的头发,您知道,天狐拥有预言术,但我可以靠接触别人留下来的东西看到他们一段时间的一切。”
狐狸单膝在她面前下跪,长睫低垂就像任何时候的他一样,顺从,忠心,懂事。
千音染忍不住屈指顶了顶眉头,心里狠狠骂了一通便宜老爹。“安神萱也一样?”
“嗯,聊城一战,属下遇到那个黑袍人,他举止怪异,等属下赶来的时候您已经昏迷,地上只有一小片黑色布料。之后才知道玉人对这两样东西有反应。”
“......”
千音染沉默了。
她那时候虽然中招,可就白华打探的消息来看,整个大陆里高阶念力者凤毛麟角,很难找到几个像纳加尔的人。这片大陆里关于念力者的来源众说纷纭,但她很清楚,念力者只不过是有玉人血统的人。正因为有着玉人血脉,才会对灵石晶石有亲和力。纯血的玉人,诸如她那位父亲,常年都在地底沉睡,只有进入成年期才能进入地上走动,千音染这种混血的玉人,便没有这样的限制,但与玉人与山同寿的寿命相比,混血的玉人寿命和常人无异。
千音染自认为这样的弱点很难被第二个人知道,结果就在小兔崽子身上栽了。
她知道天狐一族是有这个能力,但从没想过眼前的人居然能逆天到这个地步,这个能力实在太bug了。
另一方面,狐狸在她身边实在过于贴心,小到每日衣物整理,大到带兵打仗,无不是贴心可靠的。千音染此时才察觉到,狐狸这个人,已经在她的生活中已经占据了很大的空间。
她信任她,重用他,培养他,已经把他当成像千音彦一样的人。
千音染组织了两分钟的语言,这已经是很难得的。
“……君渊,这次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你只是被我的血影响才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分开几日之后你就能清醒过来了。”她尽量用平稳的声音去和他解释这一切,这实在很糟糕,她的身上还隐隐作痛,但她习惯成为一个长辈,试着用这样沉稳客观的论述去让晚辈清醒。
狐狸一只大手轻轻搭在她的膝盖上,墨绿色的眼珠子中心缩成一条细线,绿意的大地上皲裂的裂谷中向外延伸着无数的沟壑,构成一种野兽特意的美感。“您不如亲自看看,到底是不是血脉的影响?”
说罢他便动作轻缓又不容拒绝的把少女的手心贴在他的胸膛,发动能力。
天狐没办法观测自己的未来,但可以看到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过去。
君渊是个极具天赋的天狐,其他天狐往往需要数月或者长久的准备,才能得到天机垂怜,看得欲求之人的未来或过去,他仅仅凭借残留的事物就能知晓一切。
他唯一无法直接看到所有的,就是他的小姐。在千音染为他解开诅咒的时候,他试着读过,以防她是煞流沙残留的族人,但他只看到了昏暗的天空,充满血腥味和腥臭的空气,远方高台上看不清面容的人群,和来自飞天近在咫尺的血盆大口。
在之后的日子里,他接触到这个人,从她出生到斗兽场,看了无数遍,再往后的故事,无法窥探。
狐狸那时候就知道,千音染的未来已经停在了那个地方,现在这个身体的主人,是他完全没办法去触碰过去和未来的人。
在发动的预言术里回溯狐狸的过去,她看到他小时候的场景,君渊在天狐里是个天赋很高的人,高到没有人敢触碰他,靠近他,哪怕是天狐心里也有不想被发现的阴暗或者不愿被人观测到的过去,但所有人都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自打他被人在峡谷下的深渊里捡起来之后,自打族人发现他有这样的天赋,天狐就自而而然的“孤立”了他,拒绝和他接触,拒绝在他身边留下自己任何的东西。
然后便是煞流沙的复仇,天狐在这一场灾祸里,又一次彻底的抛弃了他,甚至变成了他几百年不能闭上眼面对的梦魇。
这之后就是长久的漂泊,他面容被毁,人人见而惊惧,君渊不得不学着用面具把自己的脸遮盖住。
他仍然有那样窥探别人过去的能力,但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人类之中某些人的过去和他看到的没什么区别,无非是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无取蕴。
由于面具过多,人们叫他千面,他的原本的名字就这样被代替了,他变成了像面具一样的工具。
一把可以握在手里的利器。一个无悲无喜,不会自己做出表情的面具,一把不需要说话的刀刃。
千音染看到这里,已经有些窒息。
然后她又看到了自己,和之前快速略过的回忆不一样,这里的时速总是慢的。
从千音染破解诅咒那一刻开始,她在这个沉默寡言的天狐眼里就和别人区分开来了。
少年一步步成长,从青涩无措的面对和她的肢体接触到克制隐忍地渴望她的目光。
“......”千音染看到了她在祈雨大典赶走天水寒之后发生的事情。
她忍不住抽了下被握紧的手腕,没能抽出来。于是千音染就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不愿再看下去,她知道这样毫无防备昏迷在他面前的次数并不少。。
狐狸自然知道她看到了哪里,见她阖了眼,探身在她耳边轻声说:“属下克制过了,忍不住,小姐总是对我很纵容,从不设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