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染望着江面，很安静，叶清明隔着人海看她，对方却像心有灵犀一样转过身，和他对上视线。
    对方原本挂在嘴角恬淡的笑容一下子放大了，露出几颗贝齿，那是她惯有的见到叶清明会绽放的笑容，她张嘴无声喊了句“清明”。
    很多年之后，叶清明都难以说清这一瞬间他在想什么，等他缓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挤开令他抗拒的细菌和噪音，跨过人山人海，来到她的身边。
    白染又出声叫一声“清明”，付奉也注意到自家boss，把安全区的位置让开一个缝隙，叶清明组成了另一边的铁墙。
    “你怎么来了？今天这么早下班吗？”白染仰头问道，借着明亮的路灯，叶清明很轻易的就发现她耳朵坠着茉莉花样的耳环，或许是耳夹，他不确定，但很好看，那下面还挂着一颗珍珠，他很难否定付奉的审美，起码在白染身上很难。
    叶清明走了几秒神，没有立刻回复她。“嗯，忙完了，放几天假，提前下班，打电话知道你在这儿看烟花，就过来看看。”他顿了顿，又说：“你今天很漂亮，小染。”
    白染笑了下，拿指尖点了点付奉裸露在外横在她身侧的手臂，“付奉哥打扮的，他真的很喜欢玩换装游戏。”她的语气很是无奈，但没什么负面情绪，。
    “你不能老是惯着他，要是被折腾累了就告诉我。”叶清明也笑了下，摇摇头，低头伸手过去，白染不明所以的把左手递过去一点，叶清明捏了下她的指腹，触之即离，“有点凉，晚上冷，该多穿点。“他把自己穿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白染身上。
    那些喧嚣的声音渐渐远去。
    付奉本就穿了个短袖，脱无可脱。他看了眼手表，才八点，“估计九点才开始放呢，想喝点什么，我去买，你们在这里占好位置。”
    “想吃甜筒和奥利奥圣代，再来一杯茉莉绿茶就更好了。”白染歪歪头，穿好带有叶清明体温的外套，那上面有很淡的消毒水混合苦茶的味道，说不上好闻，但很安全。
    叶清明侧头看她，面露不赞同，“甜筒和圣代只能二选一，给她拿个热的茉莉绿茶，我随便，常温少糖就行。”
    白染不得不割爱甜筒，两人在栏杆这里靠站着，等着付奉的投喂。
    海风裹挟着绿藻和海水的味道吹过来，叶清明站在她左侧，望向对岸，那里灯火阑珊，霓虹缤纷。
    “付奉那家伙，对你真的挺好的，小染。”他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轻声说道。他从没见过付奉那家伙怎么对他的女伴们这么上心，却又和对那些人的不一样，白染不是一朵随意采摘的白玫瑰，她是一朵在花园里精心呵护的白茉莉。
    “你也对我很好啊，我听医院里的护士姐姐说，你这家伙从前都不肯吃别人做的任何东西，也不愿意和别人有更多身体接触，平时没了手术和病人，恨不得一个人呆到地下去。”白染仰头看他，打趣道，“能这么配合我，是我的荣幸呢叶医生。”
    叶清明勾了勾嘴角，“没有说的那么过分的洁癖的，只是他们夸大其词罢了，你怎么想着跟付奉出来玩？功课都做完了？”
    他并不想透露太多关于自己洁癖的事情，虽然医院里的人以讹传讹，但说的也大差不差，但他不想继续这方面的话题。
    白染自然知道对方回避了，她并不是十分在意，少女调整了下姿势，双臂交叠趴在栏杆上，那上面有些凉。“他说自己接了个私活，准备明后两天走，等他回来了我估计都没时间玩了，索性就带我出去走了走，带我去商场买了些衣服和用品，正好这里有活动，就过来了。”茉莉手环的香气浓郁，那不是付奉从小摊上买的，是他跑到花店里专门卖了束，给她手编的。过了一个多小时，花瓣已经有些蔫巴枯萎。
    她的眼睛仍然被白色蕾丝眼纱阻挡，“把眼纱拿下来吧，这样能看清吗？”
    “还好，有点模糊而已，走路没问题。”白染边说着边试着自己解下来，但她的头发和纱带还有发夹缠起来了。
    叶清明靠过去俯身抬手，“转过头去，我帮你解开。”他垂眸，眼纱的结并不复杂，只是纠缠了不少头发，还夹进发夹缝隙里。他轻轻的把眼纱解开，随手系在自己手腕上，那料子虽然看起来柔软，绑了很久之后还是把她眼下磨出来一条红痕，很是显眼。
    “下次该选一个好一点的眼纱，把你眼角勒红了。”他还没起身站直，白染就一个踉跄叠进他的怀里，他好像被白茉莉包围了一瞬，好在他很快就把人扶起来。
    白染撑着他的胸口站直，回头打量罪魁祸首。
    那是一个小姑娘，大概七八岁，有着浅栗子色的短发和蓝色的眼睛，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个混血儿。穿的是一条粉色蕾丝连衣裙，很像一个小公主。
    白染皱了下眉，刚才撞她的力度完全不像是不小心的，“麻麻，麻麻。”那小女孩见她转过身来有些诧异，又似乎看到了什么，飞快扑在她腿上揪着衣服准备往她怀里钻，已然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母亲。这一声呼唤让不少人都侧目，继而看到了白染的脸和瞳色，一时间惊艳与惊异都在她身上，她确实长得很美，但小小年纪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孩子倒是更加适合大家喜闻乐见的阴暗心思。
    叶清明自然不允许陌生人靠近她，按住她的胳膊，他眼尖的发现小孩儿胳膊上有擦伤，手腕上也有青紫的痕迹。“小朋友，你……”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孩儿前几天母亲刚刚去世了，看到您旁边这位小姐就把她当成妈妈了，她还不懂什么叫死亡。”有一双肤色较黄的大手按住小姑娘的另一只肩膀，叶清明能感受到小朋友的身体有一瞬间僵硬，某种直觉促使他停住收回去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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