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期苦苦求医生救人,他怀里的人白色的衣服被染得通红,走廊里,带孩子看病的家长,看着眼前的一幕,或许是感同身受,都红了眼眶。
程七打听消息回来,顾锦手上的石膏已经被拆完了,她跟老医生探讨了一些关于手臂的养护的方法。
拆除石膏后便是康复治疗,老医生后边还有病人,要到十点才有空,顾锦的手臂已经不需要打石膏,突然手臂上空了,她有些不习惯,医生告诉她,手臂前期微微疼,或者剧烈的疼都是正常的现场,如果实在受不了就吃几颗止疼药。
但顾锦没想到的是,她不时就会体验到医生口中的剧烈疼。
她朝护士要了两个医用口罩,她和程七戴着口罩出了诊治室,对面就是外科医生的诊治室,门口围了不少人。
不一会儿,穿着绿色衣服的医生推着四轮车走过来,焦急的穿过人群,车上的白床单已经被染红了。
顾锦远远看了一眼,躺在那儿的是温黎,嘴唇泛白,耷拉下来的手有一道很深的伤口,还在滋滋往外冒血。
“死了?”顾锦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
死了好哇。
程七抓住要上前的顾锦,按着她的肩膀坐下,自己则走进了八卦的胜地,打探消息。
穿过人群,一群大爷大妈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担架下楼梯,程七这个年轻人在中间似乎很显眼。
“真惨啊,看着年纪不大吧。”程七咂吧嘴。
身边的老人听见这话,叹一口气,接着程七的话聊了起来,“可不,据说是才十七,听说是被人欺负了,受不了才割腕自杀的。”
程七面不改色的继续道,“欺负?看着小姑娘好乖啊,怎么能被人欺负,没有报警吗?家长也不管吗?”
程七的话激起了千层浪。
大爷大妈都是来看病的,小病缠身,等在门口闲得无聊,有八卦聊当然兴奋,对于程七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把她们听到的八卦毫无保留的讲给了程七,程七听到精彩处,表情十分夸张,惹得大妈讲的更起劲了。
半小时后,程七带着成果回来了。
躺在担架上的女孩姓温,母亲是单亲妈妈,前不久因为“被迫”回家反省,但女孩成绩好,只要摸底考试考得好,她就能够返回学校学习,但考试的时候,又因为学校的“霸王”打扰女孩,女孩没考好,那“霸王”还扬言,只要她在一天,女孩就别想参加高考,温同学穷苦人家出生,没有人人脉,靠着一个单亲妈妈,那位欺负人的“霸王”的妈妈教育局有人,父亲还是高官,她实在没办法,才寻死了,割腕之后被邻居家的“小哥哥”发现,送到了医院。
当然,这些都是女孩的母亲被人逼着才把原委说了出来。
“没猜错,她们口中的霸王是我?”顾锦抖了抖嘴角。
温黎的戏还真多。
“你不担心?”程七好奇的看着女孩,脸上似乎没什么浮动。
“担心什么?担心她抢我爸爸?还是抢顾子意?想抢拿走呗。”重生一世,对亲情,顾锦已经没了执念。
有则罢了,没不强求。
温黎演这一出,明显是想博顾教授的同情。
程七盯着女孩的神情,想不透十七岁的人儿,为何如此通透,爹出轨,妈爱赌,弟是个脑子拎不清的,全家正常的就一个顾锦。
但她似乎对亲情很淡漠,亲妈浑身是伤,她表现的不像十七八岁的镇定,亲爹抱着私生子,她吃瓜的心比路人还盛。
“陆女士到了吗?”顾锦问。
程七伸手指了指右前方的走廊深处,走廊里堆得都是人,顾锦虽有一米七,但是站在人群里,也被挡了视线。
走廊里并不亮堂,踮起脚尖,顺着程七的目光,昏暗的走廊尽头,陆禾身着黑色大衣,戴着黑色口罩和帽子,站在昏暗的走廊里,目光直射着电梯,平日里挺直的腰身,如今弯曲了下去,从背影看去,无限悲凉。
陆禾也看到顾锦,在扫视到女儿目光的时候,陆禾仓皇的垂下头,随即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看到这一幕,程七倒是觉得好笑,母亲怕女儿知道父亲出轨,影响高考,女儿千方百计的想要揭穿父亲出轨,让赌徒母亲死心。
对于别人的家事,程七向来不多管。
四月的天气回暖,医院的暖气陆续的停了,人满为患的治疗室内甚至有些热,许多人穿起了短袖。
顾锦脱掉外套,露出白皙的手臂,老大夫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顾锦,心道,这小姑娘还怪坚强嘞。
“小姑娘,疼就喊出来。”老大夫粗糙的手握着白皙的手臂,在顾锦毫无准备之下,捏着手腕转了个圈。
嘶
骨头粉碎最疼的时候不是摔碎的时候,而是骨头重新缝合,长的过程,有些骨头没有重合,这需要医生根据自己丰富的经验,利用手法,将骨头易位,过程对于病人来说是非常痛苦的。
很少有人能坚持下来。
顾锦咬紧牙关,额头上的汗珠大颗的掉落,表情疼的扭曲,她硬是没喊一声痛。
一个小时后,顾锦浑身湿透了。
老大夫瘫在了椅子上,他一辈子行医,见过不少粉碎性的骨头,做过不下一千起的康复,但像小丫头这种隐忍不发的人倒是头一个。
骨头重塑的过程有多疼,他是知道的,这小丫头倒是个能忍的。
“顾小妹,结束了。”程七在身边提醒道。
顾锦疼的脑子晕乎乎的,她不是不喊,身体的疼痛哪里比得过心里的疼痛,喊出来只会让别人看到你的脆弱。
程七抽出几张纸,擦了擦顾锦额头的汗珠,小妹的坚强在他的意料之外,他大学的时候参加野战,因为是一场实战,同学的右手臂中弹,在解刨弹的过程中,他至今都记得,那位同学喊的医院楼下电动车的警报器都响了。
顾锦脚步虚浮的走出康复室,程七笑她,“这会儿,怎么不硬撑了?”
顾锦白了他一眼,没什么形象的倒在程七身上,全部的力气压在程七身上,程七拿出外套垫在胳膊上,让她靠的更舒服点。
“顾锦,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突然,不知从哪冒出一个人影,顾锦身体失重,朝康复室门口一排椅子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