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程远也向保洁队长挥了挥手，然后扭头望向蕾雅，“走吧，我们进木塔！”
    于是，程远拉着蕾雅，跟随扫塔人们一起进入了木塔。
    木塔一层，是一个八角形的大殿，大殿周围除了出入口，都被八边形的墙体包围了，所以显得有些昏暗。
    大殿正中，矗立着一尊大佛，这也是一层最主要的部分了。
    在大佛四周，立着几根粗大的木柱，上面还绘有壁画。
    “这几根柱子，是木塔的主要支撑结构。”保洁队长说，“塔上面的结构，基本全靠这几根柱子支撑。”
    出于保护文物的目的，大柱子周围套上了玻璃罩。
    程远伸出手，隔着玻璃罩，轻轻抚摸，历史的厚重感似乎透过玻璃，传到了程远的手掌。
    “你们看，大佛头顶是一个非常华丽的八角形藻井！”保洁队长指着大佛头顶说。
    蕾雅抬头望了一眼大佛头顶，然后小声问程远：“程，藻井是什么？”
    “藻井是华夏传统建筑中天花板的一种装饰。”程远指着大佛头顶的藻井对蕾雅说，“拥有藻井的建筑，一般都不是普通建筑，等级通常都比较高。”
    “哦！”蕾雅点点头。
    “藻井一般都是那种向上隆起的结构，就像井一样，上面的装饰也经常用荷花、藻类等水生植物。水可以灭火，所以藻井也有保佑建筑物免遭失火的含义。”
    程远继续说道。
    蕾雅也掏出了本子。
    和之前很多次一样，程远一边说，她就一边记录。
    这时候，保洁队长已经和她的扫塔人们开始了工作。
    程远和蕾雅原本也想搭把手，但是被保洁队长拒绝了。
    保洁队长的理由也很合理，程远和蕾雅不熟悉情况，一旦不小心碰坏了什么东西，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程远和蕾雅只能站在一边，看着众位扫塔人们在一丝不苟的工作。
    终于，扫塔人们完成了一层的清洁工作，开始上二楼。
    狭小陡峭的木制楼梯上，程远和蕾雅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天啊，这么陡的楼梯！”蕾雅小声嘀咕着。
    保洁队长的耳朵很灵敏，听到了蕾雅的话。
    “小姑娘，木塔内部空间小，要是把楼梯修得跟现代楼房一样不那么陡，就太浪费空间了！”
    能在木塔做保洁队长的，肯定也不是一般人，解释得非常到位。
    说着，一行人来到了二楼。
    “这里好黑啊！”蕾雅小心地摸索着，生怕摔倒或者碰到什么，“刚才从外面看，我记得木塔是有窗户的。”
    “这里是木塔的暗层。”程远说。
    “暗层？什么意思？”蕾雅很疑惑。
    “应县木塔从外观上看有五层，但其实塔内每两层之间就有一个暗层。”程远解释道，“所以，木塔实际上一共九层。”
    “对的！”保洁队长打开了随身带着的手电筒，“这种明层和暗层交替叠加的结构，可以让木塔更稳固。”
    说完，保洁队长就带着扫塔人们开始了二层暗层的清洁工作。
    程远和蕾雅依然在旁边“监工”。
    “咦？这里怎么有个大洞？”蕾雅指着木塔外壁上的一个洞，问道。
    “那是个弹孔。”保洁队长说。
    “弹孔？”蕾雅吓了一跳。
    “是的！”保洁队长一边干活一边说，“一九二几年的时候，军阀混战，木塔曾经身中200多发炮弹，你们看到的就是当年留下的弹孔。”
    这时，别说蕾雅了，程远都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此前程远就知道应县木塔曾经遭遇过炮击，但如此近距离地看到甚至触摸到木塔身上的弹孔，还是极度震撼。
    程远的直播间里，弹幕也瞬间刷满了。
    “卧槽，可怕！”
    “千年木塔啊！太心痛了！”
    “幸亏炮弹口径小，而且那时候的炮弹威力也不怎么样。”
    “作为建筑人，看到这么宝贵的木塔身上的弹孔，真的痛心！”
    “木塔经历了太多~”
    “但是，到今天，木塔不是依然屹立不倒嘛！”
    “对，一千年了，历尽磨难，饱经风霜，但它依然站在那里，俯视着这片土地！”
    “致敬木塔！”
    ……
    很快，二层的暗层打扫完毕，一行人继续上楼，来到了真正的二层。
    踏上二层的一瞬间，程远和蕾雅都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这里不仅明亮，空间也大了好多，塔的内部结构也更加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八角形的殿宇，中间是跟塔一层一样的佛像，佛像旁边是粗大的木柱，周围则是一圈走道，最外面还有一圈稍微细一些的立柱。
    “这里的结构，有点像个套筒。”蕾雅顺着外圈走道，边走边说。
    “好眼力呀！”程远说道，“这确实是个套筒结构，内圈的柱子支撑内部，外层的柱子支撑外面，内外互不干扰。”
    蕾雅露出敬佩的神色：“这是一种很有智慧的设计。”
    “你知道吗？现在最高大先进的摩天大楼，也是这样的结构。”程远继续说道。
    话一说完，蕾雅脸上的敬佩变成了震惊。
    “你是说，现在最先进的摩天大楼，也是和这座木塔一样的结构？”
    “是的，应县木塔的这种‘筒中筒结构’，现代的摩天大楼仍然在使用，可以看出当年修造木塔的高超技术。”程远对蕾雅说。
    “这太了不起了！”蕾雅轻轻抚摸着木塔的柱子，“作为一千年前的木塔，它已经超越了时代！”
    这时候，保洁队长已经带领扫塔人们开始干活了。
    程远则带着蕾雅继续在一旁闲逛。
    “哎，程，你看那些柱子，好像是歪了！”蕾雅指着二层一根歪斜得很厉害的木柱，大声说道。
    “唉！”程远深深地叹了口气，“你知道这是怎么搞的吗？”
    蕾雅摇摇头。
    “应县木塔，风吹雨打近千年，遇过地震，挨过炮弹，都闯过来了。结果没想到，一次极不专业的修缮，反倒给木塔造成了最重大的伤害！”
    “什么意思？”
    “你看！”程远指着二层最外面的格子门，“本来，木塔二层只有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有门，其余部分都是土墙，土墙里面装有木梁斜撑，用以加固。”
    蕾雅四处看了看，问道：“现在整个二层都是这种透明的格子门，土墙和斜撑到哪里去了？”
    “被拆掉了。”程远摇了摇头。
    “拆掉了？”
    “对！大概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当地一些有钱的大户人家请人修缮木塔时，为了木塔外观更通透，把这些关键的承重结构全给拆了，就成了现在这样。”
    程远指着歪掉的柱子说。
    “啊？”蕾雅的脸上露出了极度惋惜的神色，“快一千年的木塔，这不是修缮，这是破坏，是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