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灿则大口扒拉着苞米饭和荠菜,吃的很香,边吃嘴里还边说着:“这菜我实在不想再吃好几天了,这每天都一样,实在是难受。
青城山上的伙食好太多了,都多久没见一点荤腥了,我腿都发软。我们快些走,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频频点头,我也是,这实在太清苦了。我以前好歹在王府锦衣玉食,这日常生活水平一下子由奢入俭难,还真挺磨人的。
见时间差不多,夜色已暗,顾星灿示意我爬上他的后背。此刻我也不再矫情,道声:“得罪了。”
随后伸手搂住他的脖颈,他伸手将我稳稳托住。
足尖几次轻点院墙,几个旋身间已然跃上屋顶,他的轻功很好,风呼呼从我耳旁吹过,却没听到一丝瓦片声。
跳跃间我们到了锁根大叔和大婶的屋顶上,要做一回那“梁上君子”。
银色的月光洒在我的背上,我感觉这种感觉很恍惚,好像似曾相识,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我也一直被月光温柔抚触。
顾星灿迅速扒开两片屋瓦,半跪着往下看去,同时将我从背后往前一甩,将稳稳我抱在怀中。
这姿势尴尬极了,我耳边都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声。
我不禁皱眉凝神,顾星灿却丝毫没有理会我的尴尬,这倒是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我的情绪。
虽然看不到下面发生了什么,但我却能从底下人的动作,大概了解他们的情况。
锁根大叔早就呼声震天,仿佛一睡着,全世界都跟他无关,是个典型的庄稼汉。
婶子却在一旁翻来覆去,眼睛却紧紧闭着,仿佛正在一场梦魇之中,无法苏醒。嘴里喃喃道:“不是我,别找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
“她果然知道些什么!” 我低声说道。
“她当然都知道,她看到了。” 那妖媚的声音再次在我耳边出现,“不如,你们俩也一起去看看吧。”
“妖孽,你终于现身了!” 很显然,顾星灿这次也听到了邪物说的话,双手夹着一张黄符目光如炬巡视着周围,但没有发现其踪影。
此时一道耀眼的光束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伸手挡了挡。
身边的景色像湖水一样扭曲又拉直。我放下手揉了揉眼睛,我又能“看”见了。
此刻的我正站在锁龙庙门口,而我嗅着顾星灿的气味,向地上望去。
那人应是顾星灿吧?
他身着一身月牙白劲装正躺在我脚边,正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笔直的鼻梁上洒下一层薄薄的阴影。
原来他竟长的这般好看!
所谓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不过如此。
我不禁伸手抚上他的眉眼,恍惚间一个回神,现在可不是欣赏的时候,我连忙推了推他。
他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的确人如其名,星眸绚烂。
“那邪物应是将我们引入了婶子的梦中。” 我沉声说道,“因为只有在梦中,我才能‘看’得见。”
顾星灿有些诧异,一个激灵便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真能看到啦?”
我掰开他的手,嫌弃道:“是啊,看得到。”
“那太好了!” 他显得很高兴,“我和你想象中的模样一样吗?”
我思索一番道:“你长得十分俊俏,但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顾星灿得到积极的回答,心情显得很高兴,嘴角微微上扬,好像都忘了我们身处险境。
“那邪物居然能引我们入梦,看来难对付了……” 顾星灿有些苦恼。
正说着,我拉了拉顾星灿的衣袖,指了指前方。
只见朱大美推开了自家的木门,口吻冷淡略带着些嫌弃的对着一旁的张换弟说:“烧好这顿饭,你和那赔钱货就回去吧。”
张换弟一脸木然的点点头,提着一个破旧的小篮子,走出了家门。
她径直从我们俩身边路过,仿佛看不到我俩。
“她看不到我们。” 顾星灿笃定道,“快跟上!”
张换弟一路挽着菜篮,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脚步却并不快。
“换弟?你回来啦?” 婶子的身影出现在了前方。我俩和张换弟齐刷刷抬头望向婶子。
张换弟脸上出现了一抹微笑,喊道:“根婶,你也买菜呀?”
到现在我们才知道婶子叫根婶。
“咳!买啥菜哟!我刚带着借宿的车夫去买草料呢,明儿他们就要走了。我这不是送到了赶紧要回去给他们准备午饭呢,你是不知道,城里人可娇气了,这一桶桶水用的哟,我们农村可不敢这么泡澡呢。” 根婶与她闲话道。
“城里人嘛,是不一样的。”
“换弟啊,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呀?”根婶询问道。
张换弟从容的答道:“孩子他爹去城里做工了,我带着娃儿回来住几天,也伺候伺候爹娘。”
“喔唷,换弟啊,不是根婶嚼舌根啊,你那小女娃可的看好了,你那弟弟……” 根婶拉过换弟的手臂,在她耳边轻声道。
张换弟顿时变了脸色,轻轻掰开根婶的手,严肃道:“根婶,虽然我阿弟不学无术,以前是对村里的小媳妇们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可那都是大人之间的事情。谁说的清楚道的明白,我娃儿才八岁,这种话以后不要在她面前提起了。”
根婶见张换弟确实动了怒,立马服了软,央求道:“好换弟,是婶子嘴巴没有把门的,是婶子嘴坏,这婶子看着你长大,也是疼你不是?”
张换弟这才软了下来,又挽住了根婶:“根婶,是我太敏感了。我下午就要回去了,你跟我一起去看看有什么菜,我再给爹娘做一顿饭吧。”
“行,走,咱们一起去瞧瞧。”根婶热情的拥着张换弟走向村里的小街市。
说是街市也就是村中心的几户人家在家门口倒卖一些邻村的蔬菜,药品。
这菜也经不住天气热,到了这的都是品相差价格高的,基本没什么人在街市里挑选最后选了又选,也没买多少。
“哎,这不是换弟么!” 一个清秀的男人喊住了她。
“你是?”
“哎呀,这是草生子呀,就是家里搞草药生意的草生呀,你忘啦?你们小时候还一起玩泥巴呢!”根婶介绍道。
“这些陈年往事不提也罢,换弟姐,你能不能催你弟弟把昨天的欠款给补了?还是你补一下?” 草生不耐烦的挥挥手,见张换弟不语,更是威胁道:“你们要是赖账,那下午我就去你们家拿东西抵了啊。”
“哎哎哎,草生子,有话好好说嘛,大家都是村里一个姓的,都是乡里乡亲呀。” 根婶不禁劝道。
“根婶,那二流子问我买的可是麻沸散!那东西可是贵重的很!” 草生反驳道。
张换弟连忙赔笑道:“怎么会不给钱呢,你告诉我,多少钱,我来给。”
草生见张换弟态度还不错,便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单子,指着上头张锁梁签字手印的欠条金额说道:“他要了一钱麻沸散,一共贰两,当时给他打了折扣的,只要壹两!”说着摊开手。
张换弟怎么都没想到,居然要一两!瞬间脸都白了!
“草生子!你是黑店啊!什么劳什子草药居然要一两!我们一晚上五个客人吃喝用水也就两贯钱!” 根婶呛声道。
草生子欲哭无泪:“你们,你们不讲道理啊!这麻沸散可是千金难买,可是上好的麻药!半钱都能让成年人缓解疼痛,他一口气要了一钱!说是你爹腿脚不好,得靠这东西止痛,我看他一片孝心才卖给他的!”
张换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双手掐住草生子的肩膀,脸色由白变青,摇晃道:“他什么时候来买的?”
草生子想了想:“昨晚晚饭前。你快点给个说法啊,这东西可是我们店里最贵重的!”
张换弟留下一句:“晚点我把钱给你送来。”便失魂落魄的扭头就跑。
“哎!换弟!你的篮子!”根婶跨起篮子,准备追去,临走时还与草生说:“人家说了晚点给钱,就一定会给的,你也别把换弟给逼急了,你也知道她那个弟弟啥德行,你就欺负老实人吧你!”
草生苦笑着道:“ 这到底谁欺负谁啊!”
根婶提着篮子就追随着张换弟的脚步快步跟上,我心里隐约猜到了后面的故事,却又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