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准备好了吗？千眼。】
    【想晋升为渊魔光凭实力的积累可不够，必须先成为幽魔种，让本源之音（灵魂）与肉体同时升华才有机会得到蜕变。】
    【如今看在你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只要你为我开放一半本源，我们就能为你举行仪式，准许你彻底摆脱劣等种族的限制……】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自力更生，借助跨次元的信仰通道来淬炼自己的灵魂，但……】
    【呵呵，想必你也尝试过了吧？很遗憾，即便只是与另一个世界建立联系，那都不是你能够企及的目标。】
    【所以心存侥幸是毫无意义的，这就是后来者必须付出的代价，不过也无需忧虑，为了让你得到更好的成长，我不介意给予你一定程度上的自由……】
    如宇宙般黑暗深沉的世界里，突然传来一阵冰冷无情的声音。
    闻言，一头体型庞大，形态如章鱼般柔软，且全身长满了扭曲触手和成千上万只眼睛的恶魔，在空中漂浮前进的身子顿时一滞。
    不是，老子看起来有这么傻吗？这么明晃晃的不怀好意，你真以为我会掉进坑里？
    千眼虚起身上繁星点点的眼睛，心中不满地吐槽道。
    虽然自己凭借强悍的实力得到了这些老前辈的认可。
    又与对方在斗争中认识了那么长的时间，勉强算得上是死敌以外的关系。
    但在黑渊这个充满了尔虞我诈，一百句话中唯一的一句真话，都只会是恶意与阴谋的世界里。
    自己若是因为一点轻信就放松警惕，怕不是会被当场做成章鱼小丸子烤着吃掉……
    不过好在它也不是全然被动，必须依赖于对方的方法才能晋升。
    事实上早在更前的一段时间里，千眼便成功地构造出对方所谓的信仰连接通道。
    于是，那些来自异世界有些莫名失真的心声，至今仍源源不断地出现在它的脑海里——
    【全能的万变之主，千眼的慈父，我们在这尘世的泥沼中挣扎，被苦难的枷锁紧紧束缚，我们恳求您清除这世间一切的污秽……】
    【至高至上的神啊，我们愿消灭所有窃取神力的异能者，恳请您息怒，收回恶魔的搅扰，不要再为这个世界降下祸端了……】
    当第一次听见声音的传来，意识到自己终于成功的时候，千眼便被一种强烈的自得填满了内心。
    什么嘛！还以为这是有多难的事情呢，不是说好的，这是连渊魔老前辈们都难以做到的事情吗?
    真是杂鱼，杂鱼呢！
    事实上就连千眼也没想到，当初在路过某道被削弱的次元壁时。
    只是灵光一闪，回应了某只小虫子的心声，之后对方组建起的教会便能起到如此巨大的作用。
    桀桀桀，所以我果然是天才！是恶魔中的恶魔，天命中的统治者哒！
    只不过在开心过后恶魔又有些疑惑了。
    像是当初这个法子也只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听到某些渊魔随口这么一说。
    但具体到下一步该怎么做，这种跨越世界的精神信仰又该如何利用它都一概不知，身边也没什么例子可以参考。
    以至于千眼不得不硬着头皮跑过来，向这些对它不怀好意的渊魔们寻求一些答案。
    当然话也不能说得太直白，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意图。
    嗯，最好是先礼貌而不失优雅地刺激对方，然后用话术从旁侧击，看看能不能引导对方获得一些信息……
    于是千眼的恶魔快速思考了一下，随即便张开被触须层层环绕的口器，语气平淡且装逼地喊道：
    “这些话不用你多说我也清楚，但若是认为这样就能吃定我才是大错特错了！”
    “我千眼一路走到今天靠的都是自己的努力！我宁愿摸索出一条充满坎坷的道路，也不愿沦为没有一条意志的傀儡。”
    “事实上我确实也摸索出了一些成果，你不信？还想看我的笑话？那真是遗憾啊，我只能大发慈悲地告诉你，那所谓的信仰连接我只是稍微一试就成功了。”
    “哎，好像也没你说的那么难啊？就是那边世界的声音实在有些喧嚣，一群小虫子奉我为神明，已经吵得我好久都没有睡觉了耶，真的好烦……”
    “所以我这次前来也是想请问一下，前辈你知道该怎么把那些声音关小一点吗？”
    将这番带着些许炫耀口吻的话传递出去。
    在千眼的窃喜中，对面果不其然陷入了一阵沉默。
    然而，事实与它所想的不同，却是对面的渊魔闻言有些绷不住了。
    这家伙到现在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吗？
    如此简单易懂的思维，是因为对方从没有死过，一路成长得太过顺利的缘故？
    还是因为摄入了太多渊魔的血肉，以至于巨人的诅咒之力入脑影响了本源。
    从而导致思维中带上了些许理想当然的天真，对物质享受的追求，以及对自身实力的迷之自信？
    从头到尾都在给对方下套，且同时准备好了上千种话术引导对方消除戒心的古老者。
    一边用着诡异的眼神，注视着那头自我感觉良好的小家伙，一边带着考究的心理默默地想着。
    不，也许还要再加上前段时间为对方安排的信仰链接。
    那些来自人类的精神情绪，似乎又在无形中让对方变得更加感性了……
    但不管怎么说，对于研究者而言这些现象并不是坏事就对了。
    渊魔只是有些好奇，照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
    这头融合了巨人诅咒的恶魔在人类精神的影响下，究竟会有怎样的变化。
    它又是否有机会走出渊魔、幽魔之外的新进化路线？
    所以，如果不是担心空洞巡游会影响接下来的计划，古老者也不想就这么简单地将对方当做平息灾害的祭品。
    但没办法，除了它以外，渊魔也实在想不出会有哪个老家伙可能上这种当。
    不过也好在，巨人应该只是想要一个活口来探查幽魔种的情况。
    所以处于蜕变之前的千眼，不仅有很大概率保住性命。
    说不定还能在关键时刻成为内应，为它们近距离提供对方的情报……
    心中飞快地转过这样的念头，最终古老者只是平静配合对方的表演：【无趣的谎言，没有另一边的配合，你根本就没有能力联系两边的世界。】
    【这其中，单个信仰者也不过是帮你定位那个世界的锚点，只有更多信仰者发自内心的奉献，才能构成有效的心灵通道……】
    【而且就算侥幸成功又怎样？你还需要陷入彻底的沉寂，借助精神力长时间淬炼自己，直到本源之音彻底发生改变并且脱离肉身才能算成功。】
    千眼闻言一喜，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等等，这家伙该不会是在唬我的吧？
    就在它心中将信将疑，准备开口试探的时候，就听见那古老的渊魔接着冰冷地嘲笑道：
    【然而便是如此复杂又麻烦的种种，才只是成为幽魔种的第一步，别的不说，光是隔着一个世界发展信仰你能做得到吗？】
    【向强者臣服不是什么屈辱的事情，如今整个黑渊的时局恰逢有变化发生，每一头渊魔的力量都要尽可能利用起来。】
    【而我自认为看得起你，愿意赐予你一个仪式的机会一步成功，已经是给予你莫大的尊重与恩德。】
    【所以还不如放弃你那可笑的想法吧，不要不识好歹，非要逼得我做出一些……】
    哈，搞了半天原来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啊！
    那真不好意思让你再次失望了，想不到吧！老子的信仰通道已经成功建立起来惹！
    想到这里，千眼下意识地眯眼奸笑起来。
    然而还没等它开口嘲讽什么，便突然面色一变，却是发现对面那老不死的东西，竟是已经不讲武德地直接动手。
    只见渊魔那血红色的竖瞳在这一刻绽放出冰冷而暴虐的光芒。
    紧接着狂风止住了呼啸，血云凝固半空，飞行的小恶魔被悬在天际，就连四周围都在不停翻滚的浓稠黑暗也被定格在这一刹那。
    在它能力的控制下，以自身为圆心，半径跨越了上万公里的广袤世界都在这一瞬间陷入了时间停滞的牢笼。
    然而就在古老者张开身上遍布尖锐獠牙的巨口。
    将毁灭的吐息化作黑色涟漪，在这片静止的世界跨越了上百公里抵达对方的身前时。
    只见那被定格在空中，巨大形如章鱼般的身体却是在这一刻睁开了身上成千上万只，大小不一的眼睛。
    那些或圆睁，或微眯，或凸出，或凹陷，或是深邃而冷漠的眼眸正爆发出不可名状的光芒。
    紫色的异芒一闪而过，被时间定格的既定事实随即就遭到改写。
    于是在下一刻，在静谧无声的世界中。
    那一片仿若扭曲阴影的庞大身躯，就像被剪辑的图片直接脱离了空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仿佛在这个时间段里，对方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
    只剩下毁灭的波动抵至附近，并将周遭的一切化作了一片虚无。
    直到此时，那停止的时间才再次开始流动，甚至一路倒退至更早前的时候。
    于是黑暗重新翻滚，血云继续前进。
    古老者的声音也重新响起：【……些一出做我得逼要非，歹好识不要不……】
    一切都变化都仿佛回到了原点。
    只有地上毁灭的痕迹依旧，以及天上不幸被波及的小恶魔，在悄无声息中化作了黑色的碎屑，在狂风的呼啸中被吹散。
    而望着前方的黑暗一片空空如也，那头浑身长满眼球的小家伙也在此时一并消失。
    已经不是第一次领教对方逃生手段的渊魔也没有感到任何意外，只是平静地聆听着来自远方的冰冷声音：
    【已经锁定千眼的真实位置，正在将空洞巡游的前进路线引导至目标，计划一切顺利。】
    【不过我有疑问，你认为交出那家伙，真的会让巨人停止行动，而不是发现我们的计划吗？虽然千眼还没成为幽魔种，但是从人间留下的信仰通道还是太明显了，难保不会看出什么……】
    而对此，古老者却只是漠然地回答道：【那又如何，我支持那些‘超越者’的计划，也只不过是想看看未来的一种可能罢了。
    【若是这项计划引起了巨人的兴趣甚至是敌意那也无所谓。】
    【反正终其一生，我再也没有进阶的潜力了，又不是这个项目的直接受益者。】
    【倒不妨让祂去试试我们合作对象的成色，顺便看看这项计划的抗风险程度有多强吧。】
    【作为投资者而言，这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吗？毕竟背叛与算计，那可从来都是我们的美德啊……】
    一边说着，它垂下眼眸，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腹腔上一道古老又狰狞，且永远也不会愈合的伤口正在汩汩地淌着血。
    自言自语道：【顺便也让老夫看一下，连时间都无法超越或是褪去的永恒诅咒，您究竟是在追逐什么，又有何目的吧……】
    恍惚中仿佛又回想起当年，那个白色的身影反过来利用静止世界，继续追猎自己同类的恐怖场面。
    ————
    而另一边，拼尽全力侥幸逃生的千眼，此时已经像一条被晒干的鱿鱼浑身皱巴巴地在地上躺尸。
    伸出柔软的腕足抹去口器中流下的血液，恶魔骂骂咧咧地吐槽着：
    “哎妈呀，就差一点，就差一点！那家伙还是这么吓人，总是莫名其妙就开始动手……”
    “不过还好老子技高一筹，提前做好了准备，桀桀桀，老子不愧是天才……”
    说着说着，千眼又在喘息中笑出声来，还好这一趟没有白来，至少试探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不过以陷入沉寂为代价淬炼精神吗？
    这到底是真的假的？总觉得风险有些大啊，要不先在这里测试一下？
    心里犹豫了一下，但千眼还是很快说服了自己。
    反正凭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修改现实的能力，这世间任何不利的状况都能在降临前被它所扭转，不怕出什么问题。
    不过出于谨慎，巨大的恶魔还是睁着一些疲劳的眼眸，查看了一下四周的情况。
    很安静啊，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感觉自己好像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但是又看不到对方在哪。
    但这样的想法很快只是一闪而过，没有引起千眼的重视。
    毕竟这种感觉已经被它多次证实为错觉，应该只是自己强大精神力带来的副作用。
    因此在察觉没有异常后，这头恶魔也懒得转移地方了，只是一边像正在孵蛋的母鸡卷曲着自己的触手，舒服地缩在坑里。
    一边小心而谨慎地敞开本源连接心灵通道，尝试着捕获那些来自异世界的微弱精神力，并将其融入到自己的心灵世界中缓缓吸收和淬炼。
    于是在这一刻，那些麻木的声响再次从远方传来——
    【千眼的神啊，请您睁眼看看我们的不幸吧，求您复活我的爱人，我的儿子，我祈求您能改变他们死亡的事实，也求您让我的小女儿永避祸害，为此我们一家人愿终生奉您为主……】
    又是这种祈求，千眼忍不住虚起眼睛，心中吐槽起来。
    是我连接的姿势不对吗？怎么总感觉对面的小虫子全都把我当成了许愿池啊？
    你们那边的世界难道死了不能复活吗？
    再说了，就算抛开这点不谈。
    我又为什么要为了几只小虫子跨越次元做到这个地步？直接征服世界不香吗?
    一边想着，千眼还撕开自己身上介于深紫与墨黑之间的皮肤，从腹腔里掏出一枚骨制的零食罐子。
    接着伸入柔软的腕足，将里面闪烁着炫目光泽的混沌骸晶卷起来，塞入口中缓慢咀嚼。
    嗯，这些不愧是从大恶魔手里抢来的战利品。
    这里面蕴含的能量就是劲道，味道也香。
    尤其是想到那些家伙平时吸收不了，最终只能便宜自己而痛不欲生的表情。
    那吃起来的感觉就更是爽得头皮发麻了。
    桀桀桀，只能说我不愧是命中注定的强者，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到吔！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时间开始缓慢地流逝起来。
    千眼一边听着来自外界的人伦惨剧，悲伤的故事。
    一边像是追剧的阿宅一样快乐吃着闪亮的骸晶，时不时在哈哈大笑中骂几声傻逼。
    尤其是听见某只小虫子哭喊着祈求道：【求求你了千眼的神明啊，请将全世界的恶魔都消灭干净吧，我们人类永生永世一定会衷心侍奉您……】
    恶魔更是乐得把嘴里的零食喷了出来，还别说这些小虫子是带着几分幽默在身上的。
    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自己响应了呼唤来到它们的世界。
    结果趁着那些家伙正在狂喜的时候。
    突然间将恶魔的身份展露出来，并让它们在眼睁睁中，绝望地看着自己是如何顺手将整个世界都毁灭的。
    到时候，那会是一种怎样有趣又好玩的场景呢？
    嘴里一边“桀桀”笑着，千眼一边眯起眼，伸出触手在地面摸索着，想要将地上的骸晶捡起来。
    但就在这时，就发现头顶上有两根巨大且洁白无瑕的柱子突然降临。
    它们越过身旁，替正在发愣的恶魔捡起了闪闪发亮的小零食，并轻轻放在它的腕足上。
    “你干神魔嘛！老子又不是眼睛瞎！又不是找不到，万一给老子搞脏了你怎么……”
    只是话刚说到一半，千眼脸上骂骂咧咧的表情顿时一僵。
    啊咧？在我身后的是什么东西，又是什么时候……
    刹那间，它身上密布的眼睛在极度的骇然中猛地睁大，每一只眼眸里都写满了惊恐与疑惑。
    紧接着，它便瞧见在那无尽的黑暗中，一面恢宏至极的白色城墙正悄然地浮现。
    其高大宽广，相较之下，千眼那原本自认为庞大无匹的身躯竟显得如此渺小。
    此时，整个世界不知从何时起，便已然陷入了一片死寂。
    唯有天空中两点闪烁不定的光火，在微微抖动中，蓦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你该学会感恩，而不是张口就来一句‘卧槽，你是从哪冒出来的’这么没有礼貌的话。”
    千眼微微一愣，内心巨震中先是下意识地说了一声：“额，谢谢？”
    但随即，憋了一会的它又很快地回过神，大声尖叫道——
    “卧槽！你是从哪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