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当即就找到了老爷子跟前。
    老爷子看着站在身前的几个孩子，微微叹了口气。
    “当年的事情啊，也不能全怪她，她也有……苦衷的。”
    “爷爷，你咋还帮她说话呀？
    我爸尸骨未寒，她转身就改嫁去了镇上。
    彦柳当时还不满一岁，还在吃奶呢，她就把她给扔下来。
    她的心那么狠，你现在咋还为她说话呀？
    你忘了那些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顾彦白神色间很是复杂，既有不满，也有愤懑，还有迷茫。
    这些年，他的性子平和了很多，少有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候。
    但王佩兰除外，她是他心里的一个结！
    一个总也打不开的死结！
    他忘不了她当初弃他们而去的决绝身影。
    不光是他，屋子里的人也一脸不赞同。
    老爷子年纪大了，这心也越发软乎了。
    “是啊，爷爷，为啥呀？”顾彦柳也问。
    “我不是为她说话，我只是……”老爷子轻叹了口气，“你们知道你爸是咋死的吗？”
    “知道啊，他不是天黑不小心掉下悬崖摔死的吗？”顾彦松岁数大一些，对过去这些事情，比弟弟妹妹知道得清楚一些。
    “他是摔死的没错。可是，你们知道他为什么天黑了还上山吗？”老爷子想起过去的那些事情，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很多。
    “为什么？”他们下意识的问道。
    这件事情，一直是他们家的忌讳。
    他们只知道他是天黑，从山上摔了下来，然后没了的。
    却不知道他为什么天黑了还要上山。
    老爷子对这件事情，也一直三缄其口，从不肯告诉他们缘由。
    后来，慢慢的他们也不再过问这件事了。
    不想，他今天却主动提起了这件事。
    老爷子默默的吸了一口旱烟，“说起来都是我的错。
    你们奶奶早早的就没了，我一个大男人带着你爸跟你姑姑两孩子过日子。
    那些年日子是真苦啊，我为了养活一家人，那是没人没夜的干啊。
    自然也就不怎么顾得上他俩了，你姑几乎是你爸带大的，就跟你们兄妹一样。
    所以，他们的关系很是要好，你爸最疼的就是这个妹子了。
    后来你们姑姑出嫁了，嫁到了镇上，家里条件还不错。
    不想，有一天，她却跑回来管你爸借钱。
    说是家里急需一笔钱，十万火急的那种。
    你妈一听就不乐意了，当即就说没钱，让她去其他地方想办法。
    可你姑却苦苦哀求，甚至跪下来求你爸。
    说什么机会难得，让你爸一定帮她想想法子。
    她不想一辈子被婆家人看不起，这次的事要是办成了，她婆家定会高看她一眼的。
    可咱们村里人家，拖家带口的，哪有多余的钱借出去呀！
    我当时也跟你妈一样，直接就拒绝了。”
    屋里的人明白，这事就是他们爸爸去世的导火索，“那后来呢！”
    “后来呀，你爸不忍你姑姑日子难过。
    偷偷去他几个朋友那里借了一些钱，交给了你姑应急。
    然后这事，让你们妈给发现了，两人为此大吵了一架。
    你爸为了还这笔钱，就趁着下工的间隙，去山上挖陷阱，套兔子卖钱。
    却不想，一个不察掉下了悬崖。等找到人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尽管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可说起这件事情来，他依旧心疼难忍。
    白发人送黑发人呐，这是他一辈子的疼，他当时都恨不得跟他一起去了。
    出了这事，父女俩之间有了裂痕，再也无法面对彼此，这些年干脆断了联系。
    他不止一次的后悔，要是早知道这事，说什么他也会阻止的。
    他是个重感情的好孩子，可也正是这份感情要了他的命。
    后来，儿子没了，媳妇也改嫁了，这个家彻底破碎了。
    可孙儿孙女还在，于是，他又咬牙撑起了这个家。
    这些年，他痛定思痛。
    所以，他一直教育几个孙辈，就算是亲兄弟也得明算账。
    个人顾好个人的事情就行了。
    兄弟姐妹之间，有能力的，能帮的就帮一把。
    但也得量力而行，不能为了别人，连自己的日子都不过了。
    屋子里一时间陷入了沉寂，几乎落针可闻。
    顾家三兄妹，均是一脸复杂，没想到爸爸去世的背后，还藏着这些事情。
    老爷见事情已经说到这一步了，索性将心里话全部倒了出来，也痛快。
    “其实，她是一个性子很好的人，之前跟你爸感情也挺好。
    尽管家里日子过得清苦，但她从来也没有抱怨过一句。
    我想，她当时也是害怕吧。
    你爸这个顶梁柱没了，家里又欠下了那么多钱，她怕还不上，所以，……
    好了，事情也过去这么多年了。
    她就算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可到底也生养了你们一场。
    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你们兄妹现在都有能力，就帮她一把吧，也算是还了她对你们的生养之情吧！”
    “知道了，爷爷。”兄妹三人均点了点头。
    “说起来，都是爷爷的错，是我没有教育好他们，才出了这种祸事。
    也连累了你们，小小年纪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老爷子看着这几个孩子，一脸慈爱。
    孩子们都长大成人了，最小的孙女也出嫁了，他的任务完成啰。
    以后，去了地下，见了儿子，也算有了交代。
    “爷爷，你没有错。而且，我们也不苦。”顾彦柳挨着他坐下，像小时候一样，抱着他的胳膊撒娇。
    顾彦白兄弟看着老爷子也是一脸柔和，不过，他们两个大男人，可不好跟顾彦柳似的撒娇。
    “爷爷，你别回去了，就待在这里好不好？
    跟我们住在一起，就像在村里一样，我现在也能赚钱了，我能给你买好多好吃的。
    等我忙完了，我就带你四处走走看看，多好啊。”
    顾彦白也是这个意思，“是啊，爷爷，你就别回去了。夏夏姐弟俩，天天念叨着你呢，你就在这里跟他们多待一段时间。”
    老爷子连连摆手，笑得见牙不见眼，“那可不行，我在这可住不习惯。
    爷爷年纪大了，还得是村里住着舒坦。
    你们呀忙你们的，有空的时候回来看看我老头子就行。
    我跟你们说，我在家里养了一群大鹅呢，等你们回来了，我给你们做铁锅炖大鹅吃。”
    “好！”
    眼下大家都忙，很快顾彦松又带着一家老小回了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