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竹也没想到居然会这样。
“君上留您伴驾?”
燕栖夜一手拿着经书一手撑着脑袋,斜在椅上看,似乎对这件事没有什么看法。
被忽略的轻竹点上最后一盏灯,还是有些迟疑。
燕栖夜抬眼去看他。
“怎么了?”
“晚晚,今日让梦侍卫守着吧?”
拿着经书的燕栖夜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她睡眠并不好,听不得一点杂音,梦蝉衣又是个聒噪性子,因此她很少留梦蝉衣守门。
但触及轻竹担心的目光,燕栖夜还是点头:“嗯。”
于是本该下班的梦蝉衣连燕栖夜宫里的大门还没有踏出去就被抓了回来。
“那个,主子,今天我不是休息吗?”
支着脑袋继续看书的燕栖夜分出注意力看了她一眼,把书页翻回去。
“对啊。”
梦蝉衣盯着自家主子放在书页上修长的手指,欲哭无泪:“那为什么我在这里?”
燕栖夜看了眼进来侍奉汤药的小厮和他身后跟着的轻竹,向梦蝉衣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已经把侍卫服都换了的梦蝉衣在轻竹审视的目光下默默屈服。
没事,加班就加班。
因为有旁人在,两人也不好交流,只留燕栖夜端着碗喝药。
梦蝉衣盯着她手里端着的碗里黑漆漆的汤汁不放。
感知到她的目光的燕栖夜:?
“想喝?”
梦蝉衣眼睛一亮:“可以吗主子?”
梦蝉衣挨了轻竹一鸡毛掸子。
“嗷!”
“梦侍卫,值班时间不要玩忽职守!”
“可是我已经下班了啊......”
怕再挨一下没得吃厨房里的点心的梦蝉衣小小声,在轻竹看过来的时候闭嘴站好,扶着剑柄一副精神的模样。
轻竹满意地走了。
梦蝉衣眼睛一亮。
“人回来了。”
正在喝茶的燕栖夜好心提醒。
在轻竹折返回来前,梦蝉衣迅速站直。
“梦侍卫,若是殿下睡下了,你可以喊门口值班的小厮要厨房的点心吃。”
梦蝉衣故作稳重地点了点头。
[那个轻竹在把你的手下当小孩哄吧?]
燕栖夜的笑意藏在杯沿下。
[蝉衣和我年纪相差不大,性格也讨喜,平常咋咋呼呼像个小孩子,宫里的人喜欢她也正常。只要不开小灶把武功开没就成。]
“走了,不用装了。”
梦蝉衣放松下来。
“主子,您的药到底是什么味的啊?”
燕栖夜:?
“我每次喝药的时候都苦的想吐,宁愿被别人刺上几剑也不想喝药,但主子您每次喝药就像喝水一样......”
“是不是轻竹公公用了什么我不知道的秘法,让药是甜的?”
凤凰:......
[这大馋丫头欸。]
听着她讲话燕栖夜看了眼香炉里的香料,敷衍点头:“下次给你尝口。”
想了想补充道:“在轻竹不在的时候。”
[多好,要是她愿意天天帮我喝就好。]
[那不就露馅了?]
[所以我说“要是”。]
燕栖夜伸手拿过茶杯,倒上茶水,递给梦蝉衣。
不明所以的梦蝉衣接过一饮而尽,拿着空茶杯纠结要不要还给自家主子。
是不是太不客气了?
[她也不怕你下毒。]
[下毒的另有其人罢了。]
燕栖夜没理会她的纠结,很自然地把茶杯拿过,放到桌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看经书。
室内安静下来。
梦蝉衣觉得无聊,站了一会偷瞄在看书的燕栖夜,试探性开口:“主子,我们真留在京城啊?”
“圣旨不可违抗。”
“那我们之后怎么办?”
“怎么办?凑合着过呗。”
梦蝉衣:?
不是主子,你平常不是这样的啊?
“我只是一个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皇女罢了,还能怎么办?”
燕栖夜放下手中的书,空出的手放在椅子把手上,轻轻敲了几下。
梦蝉衣的手微微抬起,嘴上却应道:“主子这什么话,您肯定能长命百岁的。”
被太医诊断该吃吃,该喝喝的病弱皇女失笑。
“是吗?”
“小的突然想到有东西没带进来,请求殿下批准小的出去一趟。”
燕栖夜眼眸含笑,点头。
就在梦蝉衣转身将后背露出的刹那,房间内所有的烛灯突然全部熄灭。
房梁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落下。
黑暗中传来一声闷哼,随即是什么动物挣扎的声音。
但没一会就安静下来。
燕栖夜淡淡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蝉衣,怎么了?”
“回殿下,是野猫跑进来了。”
“这样啊,别伤它。”
燕栖夜握着经书起身,在黑暗中找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烛台,指尖蹿起一簇火苗,将它点燃。
[也就只有你把我珍贵的凰火拿来点灯。]
[计较什么,火不用来点灯做什么?]
烛光照亮了一小块区域。
梦蝉衣反剪着一黑衣人的双手将其按在地上,佩剑横在那人的脖子上。
燕栖夜端着烛台,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家伙,拿脚尖勾起地上之人的下巴。
“这野猫,是不是有些大了?”
被按在地上的人试图挣脱梦蝉衣的钳制,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一点。
本应该死在她的剑下的落魄皇女端着烛台在她的面前蹲下,一贯和煦的笑容在明灭的烛火的映衬下像索命的厉鬼。
她的声音轻如鸿毛,说出来的字却让人如坠冰窟。
“说吧,谁派你来的?”
[她要咬舌自尽了。]
[那要看她咬的快还是我手快。]
燕栖夜伸手捏住对方的下巴,强行掰开,将刚刚看的经书一卷直接塞进她的嘴里。
“呜呜。”
“呜你个鬼呜呜呜呜的,敢来刺杀殿下不敢承认吗?!在这儿呜呜呜呜个鬼!以为装可爱就能混过吗?”
被抢了词的燕栖夜:?
被梦蝉衣骂的不敢“呜”的刺客:?
凤凰感慨道:[好诡异的脑回路啊。]
燕栖夜:......
挺好的,起码话是向着她的。
“谁派你来的?”
“呜呜?”
梦蝉衣将手里的脑袋狠狠往下一按,“咚”地一声后再拎起。
“四殿下在问你话听见了没?!快说话!呜什么呜!”
燕栖夜看着从那人脑门上流下的血滴落在她的地毯上,慢慢冷下脸来。
她的地毯!
“蝉衣,她这样说不了话。”
燕栖夜站起身,温声提醒。
“放开她吧。”
梦蝉衣犹豫了一会,松开手。
“还有,给她嘴里的东西取下来。”
已经坐回位置上的燕栖夜左手撑着脸,右手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示意梦蝉衣去取了她刚刚塞的书卷。
那人咳出一口血,撑着身体抬头,眼神阴鸷。
燕栖夜垂眸看着那双眼睛,舌尖舔了舔上槽牙。
[怎么办,我想把她眼睛挖下来。]
凤凰否决了这个提议。
[不行,你手上沾了血,绝对会被那个轻竹看见,那你怎么解释?]
燕栖夜舌头抵在后槽牙上“啧”了一声,放弃了这个念头。
“来,说说吧,这个点在本王房里,是你的主子让你给本王表演节目以示恭喜吗?”
打量的眼神毫不掩饰地扫过地上跪着的家伙。
“还是说,你有别的任务?”
“比如说,杀了四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