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守在这里的念云其实注意到了对面的桌上来了一个看起来普通但是仔细能瞧出几分气度不凡的女子。
实际上他不想注意也困难。
这一层楼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只要他还长着眼睛就能看见多出来的人。
但念云不关心。
他来这儿并不是为了结交什么有权有势的女子的。
他在等一个人。
他在等他的心上人。
因为他的心上人会在今天和旁人大婚,所以他找了一个最好的观景位置等她。
店小二将他点的酒菜一样一样地端了上来,把念云面前的桌子摆的满满当当的。
他点的都是些辣菜,配着店里最好的酒。
店小二把酒倒在酒杯里,恭恭敬敬地退下。
念云捏着酒盏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坐着,眼睛看着路口,执拗地等待着。
就在念云等燕瑗含的时候,凤凰也在看他。
【他不会在等燕瑗含吧?】
燕栖夜上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
但是她一向对男子兴趣不大,见他只是普通地坐着吃饭便没有分出多的注意力,直到凤凰提醒才转头看了那坐着一动不动的人一眼。
眼熟至极。
这人确实是燕瑗含那个捧在心尖尖上的家伙。
乔装打扮过的燕栖夜肆无忌惮地把对面的人打量了一通。
啧,未出阁的小公子出门不带面纱和帷幕,不愧是隔壁民风开放的国家派来的,这点羞耻心也没有。
长成这副模样还不带遮面的东西,要是被骚扰了在官家那都不好维权。
毕竟,是他自己先不遮脸的。
遇到个不想管事的官员,大概率把这事轻轻揭过。
反正男子不戴面帘有先邀请的嫌疑,又是个地位低的......
念云在对面的目光投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
虽然那目光有些肆无忌惮,让他感觉有些冒犯,但他又能感觉出来对方并不是在想一些龌龊的东西。
他没必要没事找事。
念云收起藏在袖子里的匕首,继续看着底下走过的骑在马上身着喜服的那人。
她明明很久之前和他约定过的。
她说这辈子都只爱他一人。
她说,她不在乎他是什么身份,也不在乎他是做什么的,只要是他就够了。
她还说,她想和他一起私奔,去一个没有人可以找到的地方,两个人永远永远在一起,谁也无法插足他们的感情。
然后她结婚了。
一个月前还信誓旦旦告诉他就算是她死,也不会答应这门婚事的人结婚了。
念云本是不信的。
或许她有什么苦衷呢?
就像他不能告诉她他的真实身份一样,她作为皇女肯定有自己的苦衷。
他今天到这来就是为了看看她,看她到底是不是不得已才违背了他们之间的约定。
念云的目光落在底下的女子笑的真切的脸上。
队伍里的喜乐噼里啪啦地响,让念云觉得耳朵痛。
那做工繁杂的轿子上的轿帘一闪而过,露出里面的半个人影来。
她在为纳了轿子上的人为正室而高兴。
念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哈,天下的女子都是一样的。
都一样的花言巧语。
都是一样的……
燕栖夜疑惑地看着对面的男子突然和疯了一样一杯杯灌酒。
这么能喝?
这人副业不是唱戏吗?
平常要唱戏的话能喝度数这么高的酒吗?
不会伤嗓子吗?
找到比婚礼更有趣的八卦的凤凰滚了过来。
【啧啧啧,你这家伙居然还在这里嫌弃别人喝酒?先不提他买酒是往你兜里装钱,你不想想看这个局面是谁造成的?】
燕栖夜在凤凰的指认下毫无负罪感。
她本来就是骗燕瑗含的。
但她骗的又不走心,燕瑗含信不信是她自己的事情。
一生一世一双人确实在这个世界小众。
可在这个女子为尊的世界,哪个男子不想来个位高权重又非他不可的女子告诉他自己会爱他一辈子呢?
没有男子不会为这句违背道德的承诺动心。
那可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只属于他一人的爱情,多么稀有的东西。
可燕栖夜还是那句话,她只是说了燕瑗含想听到的话罢了。
要是把唆使燕瑗含变心的这口锅扣到她的头上来,她第一个不认。
变心?
要心在别人身上,最后才可以说变心。
要是心本身就不在对方身上,那又谈什么变心?
【诶,你看看,多好的一对鸳鸯,怎么就没有好结果呢?】
燕栖夜看了眼对面的一桌子辣菜,依稀记得都是些燕瑗含喜欢的口味。
听见凤凰在那儿假惺惺地哀悼这一对所谓的苦命鸳鸯,燕栖夜直接就是一声嗤笑。
【苦命鸳鸯?是坐我对面那人目的不纯在先,到现在燕瑗含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那燕瑗含背信弃义又如何?】
这两个人半斤八两罢了。
一个说着非他不可,却为了权势屈服。
一个明知道自己身份敏感,却仍然往她身边凑。
她请问呢?
这两个人不会真以为自己的感情是什么惊天动地感动上苍的珍贵东西了吧?
上苍的代表之一凤凰都要在这里笑疯了。
凤凰今日凑热闹凑的满意,也不再看对面喝了多少酒,直接在桌上一摊,把自己摊成一块火饼子,拉长调子和燕栖夜抱怨:【你等的人来不来啊,她就算是不来也让她把自家刺客拖走啊,我看那个小公子要喝醉了。】
燕栖夜把手盖在那摊火饼子上烘手。
【醉不了。】
要是喝醉了,那这刺客也太业余了。
凤凰哼哼唧唧地黏着燕栖夜的手心。
就在燕栖夜想着凤凰有点像融化的冰糖葫芦的时候,一只手搭在了燕栖夜的肩膀上。
随之而来的是清脆的铃铛声。
“这位贵女,一个人喝酒,不寂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