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后,春光作序,万物和鸣,风传花信,雨濯春尘,人随春好,春与人宜。
宏伟气派的皇城也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春日宴。春日宴以“踏春行,赋春诗”为主题,在繁花似锦的御花园举行,后宫的妃嫔无论品级大小,都可以自由参加,除此之外,朝中大臣的女眷受邀亦能参加此次宴会。此次宴会,是属于女子们的盛大交流会,其热闹程度,不言而喻。
御花园中,春来无事,只为花忙。各色各样的鲜花好似一同约定好在明媚的春日聚会,同御花园中集聚的少女一般,驾着春风,与旁花交头接耳,乐此不疲。少女们则如迷人多彩的花蝴蝶,裙摆摇曳生姿,在花丛中嬉笑打闹。花之语以少女们银铃般的笑声为掩护,飘荡到幽静的山谷,与遥远的野花传书,开启了一段跨越时空的对话。
苏稚楹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宠溺地看着那些捕花扑蝶的少女们。
人到一定年纪,似乎更愿意看到那些鲜活热烈的生命。
虽说苏稚楹的身体只有十六岁,但奈何她头脑中有两世的记忆,以记忆来算,她也算是一个半只脚踏入棺材的中老年妇女了。
皇后淡淡地看了苏稚楹一眼,给德妃使了一个眼神,德妃立刻明白了皇后的意思。她脸上放着亲切的微笑,起身,来到众人跟前。
“此次宴会为赏春赋诗,臣妾斗胆,做那贻笑大方的开诗者吧。如若有别的妹妹心里头已经有点子、主意了,不妨上来,臣妾让与你们。”
德妃环顾四周,作势谦逊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德妃娘娘不应妄自菲薄,谁不知德妃娘娘出身于书香门第,家中藏书数万卷,宗族子弟哪个不是学富五车?德妃娘娘每日诗词不离手,几乎以书为饱腹之物,娘娘做开篇人,众人只会自愧不如,不敢作诗。”
一群跟在德妃身边的妃子开始做德妃的捧哏。
“对啊,德妃娘娘写诗,我等都不好意思跟着德妃娘娘身后了,虎头蛇尾,德妃娘娘做那虎头,我等就是细小的蛇尾啊。”
“不过能闻德妃娘娘新鲜出炉的一首诗,也是我等的福分了。”
众人议论纷纷。
皇后抬了抬手,众人方才安静下来,她看向德妃。
“德妃,你就不要谦让了,往年都是你开诗,今年也得是你,有了你的气势,这春日宴才算精彩。”
德妃端庄又谦逊地笑了笑,“借皇后娘娘吉言,那臣妾就当仁不让了。”
德妃细细思索了片刻,灵光一闪。
“一帘烟雨入春浓******************************”
(见谅,见谅,作者大大才华粗俗,写不出多美多好的诗,请各位读者宝宝见谅....嘿嘿)
“好诗,好诗,德妃不愧出身于文坛世家,诗中有画,画中有音,音画融为一体,妙不可言啊。”
“德妃娘娘才高八斗,写文行云流水,佳句似美人,诗味丰富,耐人寻味。”
一堆彩虹屁接二连三,颇有将德妃捧到诗坛之首的意味。
坐在一旁的淑妃,小嘴一撅,满脸的不屑。
“卖弄才华!有这本领干嘛出来做妃子?写诗留存古今,搏个青史留名,难道不更好?”
德妃将心底的自豪和骄傲小心地藏好。
“让姐妹们见笑了。”说完,她就看向还在津津有味看戏的苏稚楹,“瑜妃妹妹觉得本宫这首诗如何?”
苏稚楹一脸小迷妹的表情,如弹簧般点头。
“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德妃姐姐才华横溢,有夺锦之才,不输男子,妹妹希望德妃姐姐能多多写诗,聚成诗集出版,想来在昭国,定有很多如妹妹般迷恋姐姐诗词的人,姐姐定能在诗词上一鸣惊人。”
德妃愣了愣,她没想到苏稚楹竟然如此诚恳地对自己表达赞美,而且她一直有一个文坛梦,只是入宫成了皇帝的妃子,不能如市侩妇人般抛头露面,恐丢了皇家的威严,但她也只是想一想。
“瑜妃妹妹谬赞了。瑜妃妹妹颇得皇上恩宠,皇上乃八斗之才,阅古通今。后宫佳人,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七步成诗,也是信手拈来。瑜妃妹妹常伴皇上左右,想来也是一个才貌过人的女子。只是妹妹进宫有一年有余,众姐妹都未闻瑜妃妹妹的才华,倒是...”德妃勾唇一笑,“倒是妹妹的一手书法,笔走龙蛇,如鬼中画符,在后宫中颇有所闻。”
众人想到苏稚楹抄写的宫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瑜妃娘娘的书法啊,比不过三岁稚童,人家随便丢一把瓜子,鸽子琢墨,随便图画,写得都比她好。”
“可不是嘛?我用脚写,都比瑜妃娘娘写得好!”
“我用树枝随便一打,也能成一幅书法...”
“我吐一口墨水,晕染过后,昭国何愁没有书法大家啊?”
“我也是...”
众人你一眼我一眼,一边说,一边捧腹大笑,让众妃子捧腹大笑,那尖锐的笑声惊动了采蜜拈花的花蝶,它们被笑意震动的空气,惊得细腿站不稳,从花坛中跌落下来。
苏稚楹嘴边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静静地等众人说完,等众人差不多将自己小众的“才能”说完后,苏稚楹才款款起身。
众人停止了议论,细细品味着嘲弄苏稚楹后获得的快感。
苏稚楹环顾四周,朱唇轻启,“都说完了?”
众人不明所以。
“后宫真是藏龙卧虎,竟是不知各位竟然有这样特殊的才能。既然都说出来了,那就不要藏着掖着了,好好展示展示,让其他人开开眼界啊。”
苏稚楹看向那个穿着墨绿色宫装的妃子。
“你说你丢瓜子、引鸽子写的字比本宫好看?”
那名妃子虽然疑惑,但还是诚恳地点点头。
“你说你用你的玉足写的字可以做一副书法?”苏稚楹看向那名穿着蓝色宫服的妃子。
那名妃子嗤笑一声,“不仅仅用脚,我闭眼乱画都比瑜妃娘娘写的宫规好。”
苏稚楹赞扬地点点头,而后面向其他人,一个一个地确定她们说的话。
等确定完了,她勾着唇,得逞地拍了拍手。
一群太监宫女上前。
“既然各位都说以各种方式写的字比本宫用手写的字好。这无凭无据,也不知道各位从哪里来的自信?既然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都想目睹各位的书法才华。那么各位不妨展示一下,让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开开眼界。”
苏稚楹一个眼神,不等说大话的妃子反应,直接让宫女太监押着她们在纸上书写起来。
皇后和德妃惊得嘴巴都忘记合上了。
养心殿
张福来汇报御花园的事。
皇帝竟差点儿从龙椅上跌落下来。
“什么?你说瑜妃在惩罚那些说大话的人?”
张福来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回皇上,御花园中,有丢葵花籽引飞鸽写字的、有脱鞋用脚写字的、还有挥舞树枝写字的、也有口含墨水吐纸成字的...总之,各位娘娘说用旁门左道写字都比瑜妃娘娘写得好,瑜妃娘娘不信,让她们现场展示...”
张福来接到这个消息,脆弱的小心脏不知停了多少次才能消化完这些消息。
皇帝无奈又宠溺地扶了扶头,随后一脸激动地起身,抬脚,朝御花园中奔去。
如此劲爆的场面,他怎么能错过?
张福来看着皇帝那道迫不及待的身影,摇了摇头。
皇上...
你变了...
变得老奴都不认识您了...
御花园
“皇上驾到!”
此次,张福来喊这句话的口气都弱了几分,似乎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了在御花园中各位妃子以各种诡异的姿势写字的尴尬。
听到皇帝来了。
众妃子好像看到了救星,连忙想要停下手里的动作。
谁知苏稚楹一个冷眼扫过去,“都写完了吗?”
众人碍于苏稚楹的官威,只好不情不愿地接上手里的动作,但是能活动的眼睛却死死又可怜地看着朝她们走过来的皇帝。
皇后带着那些没说大话的妃子朝皇帝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
皇帝随意地摆了摆手,迎上苏稚楹。
苏稚楹拉着皇上,佯装带着皇帝观赏众妃子的书法。
“皇上,您看,后宫的姐姐真是深藏不露啊。她们会用鸽子写字,还会用小脚脚,小脚脚收放有度,落脚留香,更有甚者,挥舞枝桠,就能泼墨造物,还有还有...”
苏稚楹将皇帝引到那个一嘴黑墨水,如喷墨逃生的章鱼。
“这位姐姐,喷一口墨水就能纸下生花。”
苏稚楹一脸天真地看向皇帝。
“皇上,后宫姐姐真是多才多艺啊,不想臣妾,只会眼巴巴地羡慕,还好臣妾也算是伯乐,没有浪费姐姐们的才艺,都让她们一一展现出来,想来皇上也很惊讶于姐姐们的才华吧。”
听到苏稚楹的一句话,那个口含墨水的妃子气不过,一口细腻的墨汁喷了出来,溅出来的墨花铺在干净的纸上,成了一幅具有意境的泼墨画。
皇帝压抑不住的嘴角抽了抽,他朝苏稚楹戏谑地挑眉。
爱妃,玩的真花!
苏稚楹无辜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皇上~”
一声娇媚连连的呼喊,皇帝回眸看向说话之人。
是个穿着墨绿色宫装正在卖力丢瓜子的人,她正用一种藕断丝连又可怜巴巴又独自委屈又故作坚强的眼神看向皇帝,看到皇帝回头看她,喜得她一把愤恨地丢下一手瓜子。
“爱妃,飞鸽不会剥瓜子皮,爱妃需要将瓜皮剥了,如此,飞鸽才会前来为爱妃书写。”
皇帝得一席话,如一瓢冷水,浇了那个妃子一个身心透清凉。
有了一个妃子的前车之鉴,那些想要开口向皇帝求饶的妃子通通乖巧地选择闭嘴,一心一意地用自己偏门的才能写字。
皇后听了皇帝这么说,想要告状苏稚楹以大欺小的想法也消了
她也怕了,怕皇上和苏稚楹一拍即合地将她说出的话变成现实...
原来,大话成真,也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