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我才不要只和你做朋友
第二天的黄杨冷漠了许多，更像是，私聊里不回消息的黄杨。
江羿绵甚至怀疑昨天晚上那个和自己交流热切的人是自己的幻想。
今天的黄杨，是不和江羿绵一起去食堂的黄杨，是不想和江羿绵坐一排的黄杨，是小组讨论也要隔一个座位的黄杨。
江羿绵有点受不了。
趁着两个女生在低头讨论，他伸长手臂，把写了字的纸条推到了黄杨那边。
黄杨看看纸又看看他，没动。
江羿绵又伸手把纸推过去了一点，直接推到了黄杨手边。
推完之后他单手托着下巴，盯着黄杨没动。
黄杨错开视线去拿那张纸。
江羿绵的字方方正正有棱有角，唯一的不足就是写的太大，好多笔画都冒出两条横线之外，在书写区域之外对黄杨探头探脑。
所以黄杨一眼就看清了那几个大字。
[杨哥，我们还是朋友，对吧？]
黄杨抿抿嘴，把纸拉到面前，写了几个字符，又推回到俩人中间。
江羿绵立马伸手把纸扒拉过去。
[是的。]
接下来，俩人就开始用这张边缘被撕得坑坑洼洼的纸交流。
[那你为什么上课的时候不坐我旁边，非要另外找一个座位[委屈]]
早上江羿绵没赶上和黄杨一起吃早餐，只赶上了帮去交表的黄杨占座。
座位他是占好了，俩人最常坐的中间一排中间靠走道，刚好两个座儿。
江羿绵坐在靠里边，看见黄杨走进来，赶紧朝他招手。
黄杨来那会儿教室就没剩几个好位置了，只有最前面一排和老师面对面的还剩的多。再往后就是后面几排，大学生摸鱼位置，线代课没人去坐。看见黄杨往这边走，江羿绵以为他一定会坐自己旁边的。
可是等到江羿绵把占座的书拿开再抬头，黄杨居然往前走了一步，坐到前面那排唯一的空座去了。
这前后两排中间有个过道，距离不小。这样一来，江羿绵连对方的衣角都摸不着，当时就郁闷的不行。
发私聊，不回，喊人，小声了听不见，大声了黄杨又尴尬。
江羿绵什么办法都没有。
等到老师说报名比赛同一小组的人挪到一起自由讨论，黄杨终于又坐到了江羿绵旁边，可是俩人之间隔着一个座位，那个座位黄杨用来放书包。
江羿绵会随便动黄杨的书包吗？以前的他敢，现在的他显然不敢。
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位置上，然后在给黄杨的纸条上画一个委屈的简笔画表情。
黄杨回的很快。
[我们应该保持距离，我们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意味着黄杨真的不考虑和江羿绵发展其他的关系。
江羿绵有点伤心，写字都快了好多。
[但是你不讨厌我对不对？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试一试，看看我当男朋友是什么样子。考核不通过，你再辞退我，好不好？]
黄杨回的不紧不慢。
[这不是找工作，也不存在试用期，我们只会是朋友，不可能有别的关系。]
江羿绵：[你都没试怎么就知道不可能？你就当是我在追你，行不行？]
黄杨：[不用试，就是不可能，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不会有结果的]
江羿绵：[没有结果还有过程。杨哥，难道连我喜欢你，你都不允许吗？]
“结果论”和“过程论”重出江湖，黄杨看到这里停了一下。
他抿抿嘴，写下一句话。
[人生的路有很多条，感情也是一样，你不用一直喜欢一个人。这个不行，你就换下一个。]
江羿绵看到这句话之后大概很生气，句号把纸都写穿了。
[我不，我就要一条道走到黑，我才不要和你只做朋友。]
黄杨拿着笔，停了几秒才开始写：[你应该去走光明的……]
刚写到“的”，突然有人喊他。
“黄杨，你们觉得选几何拓扑怎么样？”
那张没写完的纸被黄杨塞到了课本下面。
“我觉得可以。”他笑着说。
被气到的江羿绵没得到回答，怏怏趴在桌子上，说了个“可以”。
最后一节课只作为课堂讨论。老师坐在讲台上看获奖选手的论文，底下的人自由讨论。
铃声一响，台上的老师就站起来宣布下课，“没讨论完的自己找时间讨论，遇到不懂的可以找老师啊。”
教室里的人都开始收拾东西往外走，和江羿绵同组的两个女生走的最快。江羿绵看了一眼周围，鬼鬼祟祟地伸手，想去扯黄杨藏起来那张纸。
不过黄杨反应更快，直接连书带纸抱到了自己怀里。
江羿绵总不能去黄杨怀里抢。
他有点无奈地笑了一下，“我看看你最后写了什么？”
“没什么，”黄杨伸长手捞到自己的包，把书和纸都塞了进去，“就写了个你，写错字又划掉了。”
“你？‘你’后面是什么？”江羿绵眉毛一挑，“是和我说的吧？你直接告诉我。”
黄杨本就有点后悔写那句话，这下要亲口说，更不愿意了。
“真没什么。”
“杨哥，你不告诉我我可就要抢了啊。”江羿绵摩拳擦掌，一掌按在了黄杨前面的桌子上，“你也知道我力气大，到时候你可抢不过我。”
江羿绵力气大是真的，江羿绵会不会来抢黄杨也不敢肯定，毕竟江羿绵有时候会抢吴青籁的东西，还一抢一个准。
“你……”黄杨咬咬唇，“你……你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江羿绵被黄杨咬嘴唇的动作吸引走了大部分注意力，再开口的话就没那么对得上了。
“那我就把岸咬死。”
这话看似搭得上，再看又搭不上，黄杨的思维都有点被冻住。
“那你，那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江羿绵的视线从黄杨的嘴巴上离开，注意力也终于回来了。
“我不成佛，”他笑得很温柔，声音也醇厚柔和，“我喜欢你，我戒不了色。”
一张漂亮的脸加上笑意更加耀眼，眸光直直对着黄杨。
“扑”一下，黄杨的包掉到了腿上，耳朵也红了。
江羿绵，江羿绵怎么变成了这样！
黄杨再一次落荒而逃。
被留在座位上的江羿绵似有所悟，貌似我，可以出卖色相？
想要出卖色相的江羿绵决定好好打扮自己，然后去接黄杨下班。
他想到的“打扮自己”，就是换一套很潮流很帅酷的衣服。
这是江羿绵从网上学到的口诀：帅酷boy才能把人帅哭，没人不爱酷哥。
于是他给自己搭配了一套很“帅酷”的衣服。
骷髅头黑长袖，破洞牛仔裤，还有衣服下摆那圈耷拉着的到屁股的格子衬衫。
江羿绵自认为很帅很潇洒，信心满满地喊吴青籁来评价。
刚从美梦中爬起来的吴青籁又一次睁开困倦的眼睛，就看见了下面站着那套丑衣服。
困意消失了，眼睛瞪大了。
“你要穿这个去接杨哥下班？”吴青籁很不敢相信的语气。
“是啊。”江羿绵很肯定的回答。
“别，不可以，千万不要。”吴青籁拒绝三连，“如果我是杨哥肯定装作不认识你。”
江羿绵疑惑的张开手，“不好看？”
吴青籁疯狂摇头，“不好看，真的不好看。”
看江羿绵回到镜子前面一直看，好像很不解，吴青籁突然好奇丑衣服的来源。
“这衣服是你自己的吗？”他问江羿绵。
他搞不懂，江羿绵以前的衣品虽说没有特别出挑，但是也没有这么低啊，怎么就突然来了个突破下限的搭配呢？
“是我的啊，我今天早上才出去买的。”江羿绵说。
“你在哪里买的？”吴青籁接着问。
吴青籁觉得自己有被气到。到底是那家服装品牌在做这种丑衣服，还把它卖给了江羿绵？！
“就马路对面那个服装店，老板说我穿可好看了。”江羿绵把耷拉着的袖子捞起来，“这袖子多有特色。”
如果是小服装店……小服装店也不能干这种事！
吴青籁瞪圆了眼睛，“那老板骗人，退货，立刻去退货！”
江羿绵手里拿着那个袖子，还有点舍不得，“真的要退啊？”
“去退！”吴青籁眉毛都要飞起来，“杨哥绝对不会喜欢这种丑衣服的！”
提到黄杨，江羿绵妥协了，“好吧。”
吴青籁看着他提着领子，马上要脱掉那件丑衣服，心情好了不少，开始给他支招。
“你不能就按照自己的喜好来穿，你得参考杨哥平时的穿着，那是他喜欢的风格，你照着那个穿准没错。”
江羿绵手扯着领子，已经扯到了鼻子那儿，才想起来一个问题。
他松开衣领，回头看吴青籁，“你背过去？”
吴青籁无语，“都是男人，我还能……”
“我喜欢男的。”江羿绵打断了他的话，“所以我们应该保持距离。”
吴青籁骂骂咧咧地翻了身，“你喜欢男的我又不喜欢，我看你跟看猪肉似的。老婆都追不到你守身如玉给谁看啊真是，告白都能失败……”
在吴青籁的吐槽声中江羿绵换好了一套衣服。
“这套怎么样？”
忧心cp感情发展的吴青籁偷偷骂完了人，又任劳任怨当起了造型大师。
“鞋子，换一双颜色简单点的，不要那么花里胡哨。”
黄杨新找的兼职好像比之前的更忙碌，吃饭的时间也更少。
江羿绵走进餐馆，又从其他营业员那里打听到员工临时吃饭的地方。远远的，他刚看到蹲着吃饭的黄杨，还没来得及喊人，黄杨就放下碗筷起身走了。
原来是有人喊黄杨去点菜。
江羿绵站在包厢拐角处，皱了皱眉。他记得黄杨之前是坐在前台收银的，不负责点菜传菜。收银虽然也算服务员，但是至少有椅子可以坐着，不用在前厅跑来跑去。
黄杨再从前厅回来的时候放碗筷的桌子旁边站了个人。
是……江羿绵。
穿着一件墨绿色的衬衫，领口特意留出来一颗扣子没扣，夹了个金色蝴蝶夹子。裤子是白色的直筒裤，鞋子是简单的白色加绿色线条。
还有黄杨昨天没敢仔细看的新发型。两边剃短之后头型更加干脆利落，额前的短发暴露出浓眉大眼，整张面孔变得深刻而硬朗。整个人看起来成熟了许多。
这一身清爽干净的搭配，不像江羿绵的风格，倒像是黄杨的。
黄杨自然很喜欢，自然垂落的衣角和修长的裤型把高大的少年衬得长身玉立。金色的小点缀更加突出衣服的质感，再加上对方明眸皓齿，镜盘白玉一样的脸，被如金似玉的人穿着，这身衣服尤其清润贵气。
就像神话里飘渺自在的九天神仙。
这一眼看过去，看得黄杨有点走不动道。
不过自从早上抗不住撩拨跑出教室，他就意识道自己对江羿绵的皮囊和声音抵抗力过低，早早给自己做了规定，绝对不盯着江羿绵的脸超过三秒，更不能同时看江羿绵的笑和听江羿绵的声音。
被外形迷到的第二秒，他就反应过来，飞快低下了头。
“杨哥，”站在桌子旁边的人喊他，“过来坐着吃饭。”
黄杨这才注意到他旁边放着的塑料凳子。
早上前厅的椅子不够，这里面的一把塑料凳子就被搬出去放陈列台了。江羿绵找到的这个，不知道是从那里拿的。
“你……”黄杨瞄了一眼江羿绵的脸，“哪来的凳子？”
“我找前台小姐姐拿的，”江羿绵笑着说，“她们那儿有两把凳子。”
黄杨往前台看了一眼，前台收银的小姑娘忙得没空坐下，根本没法解答他的疑惑。
“快来吃饭，”江羿绵招呼黄杨，“再不吃冷了。”
店里忙，吃饭的时间争分夺秒，黄杨想到这里，就没再犹豫，坐到了江羿绵搬过来的凳子上。
他端起碗之后看到了碗里的萝卜白菜和麻辣鸡杂，想到江羿绵之前的列的养胃套餐，有点心虚地把碗往怀里藏了藏。
江羿绵早就发现他“不健康”的午饭了，不仅如此，他还发现了黄杨装满温水的保温杯。
早上上课就没见黄杨喝水，这都一上午了，不可能不渴。
那就只剩一种可能——黄杨忙得根本没时间喝水。
看着吃饭动作比平时快很多的黄杨，江羿绵叹了一口气。
“杨哥，你想不想换一个兼职？”他小声问。
黄杨扒饭的动作顿了一下，没回答。
江羿绵看他不回答，就自顾自往下说。
“昨天我路过一家咖啡店，他们也招兼职，也是餐饮业。只要学做咖啡，会收银，再收拾一下桌子就行。工资应该和你这个工作差不多，你想不想去？”
咖啡店的兼职黄杨知道，工作强度不累倒是真的，兼职的工资却不一定高，甚至培训期很长。
他有心拒绝江羿绵，却不想在‘钱’上开口。而且江羿绵为什么要让他换工作呢？是觉得他做服务员不体面吗？
“谢谢，但是不用了。”黄杨抬头朝他笑了一下，“如果这份工作不合适，我会自己找的。”
抬头的人目光冷冷的，要是别人肯定被冻得住嘴了。江羿绵不一样，他的视线不在那双眼睛，而在微微红肿的嘴唇，所以自然也没有怕的不敢说话。
他直接从旁边那堆杯子里找到黄杨那个拧开，又把水递给了黄杨。
“喝口水吧，你嘴巴好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