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柱撑起的大厅瞬间被狂暴的风包裹，一人粗的柱子被吹得抖动起来。
    天羽的表情终于不再平静，一边试图劝她一边用天罡罩挡住攻击。
    叶瑶被早前云泉用术法控制了所有的内息，什么清心经还是驭兽心经在这一刻都用不了。
    不过正合她意，也省得天羽到时候怀疑了。
    天羽知道她没有护身的能力，便将她挡在了身后，但慕雪凝现在像发疯了一般根本控制不住，斩风诀的威力比之前翻了数倍不止。
    天羽原本是不想伤害她的，但既然她已经翻了脸，那就别怪他狠心了。
    他眼一沉，手心微微用力，脱口而出的心诀就要念出。
    生怕他先把慕雪凝打死了，叶瑶一跺脚心一横，一个俯冲出去，而后猛地转身把他推开，便闭上眼大喊：
    “别伤害天羽师兄，有什么冲我来！”
    天罡罩瞬间破开，斩风诀的力量立刻冲破防御朝着那一处攻去。
    不过一瞬，像是无数把利刃穿过身体，娇小的脸蛋立刻皱成一团。
    “麻蛋，好痛。”
    系统：检测到宿主即将死亡的信号，保命卡延迟使用中。
    满目飘红的红色嫁衣碎成破布散了满天，挂满金钗步摇的乌发更是如瀑布一般被激起千层浪。
    一如他原本石沉大海的心，突然激荡起来。
    她竟然…救他？
    天羽不可置信地愣在了原地，嘴里却下意识地喊她的名字。
    “叶瑶！”
    慕雪凝被她这送死的行为更激起了斗志，手中更加快了速度。
    天羽心中满腹的疑惑化成了一阵阵慢放的心跳，仿佛有什么在他耳边嗡鸣，突然失去温度的双手突然握紧，抬眼时便是惊天的愤怒。
    “慕雪凝，你找死！”
    恍惚间，动摇山谷的辟天之力散发，斩风诀不堪一击，瞬间被瓦解。
    慕雪凝还没反应过来，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力量扑面而来，顷刻间让她五脏俱损。
    鲜血从她口中喷涌而出，攒珠绣鞋在地面划半指深的痕迹。
    不难看出，他是下了死手。
    洁白的齿上挂满红色，慕雪凝绝望地按住心口那一阵阵濒死的疼痛感，忽地笑出了声。
    “没想到……最大的笑话……是我……”
    知她必死，天羽也没有多给一个眼神。
    只是按捺不住地往叶瑶所在的方向奔去。
    心中从未有过的慌乱，他一身素白的衣袍被她的鲜血浸湿，环抱她的手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叶瑶…你怎么了……”
    “瑶瑶…”
    叶瑶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用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抬起手指，轻轻碰了下他的脸。
    “师兄…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慌乱的脸因为这一点触碰变得喜悦：“我没事，你怎么这么傻，明知道……”
    叶瑶用手指按住他的唇，扯着笑脸道：“别说了，一切都是因为爱，我死了以后，师兄不要再想着我…”
    千万别想，最好是失忆那种。
    说罢，她手臂无力垂下，眼睛缓缓闭上。
    天羽惊慌道：“瑶瑶，不要，我不会让你死的…”
    系统：宿主，提醒一下，死后的身体不能受到外界的伤害，比如火化，否则复活不了。
    叶瑶：？？
    差点气得垂死病中惊坐起。
    “你要不等我死透了你再交代更好！”
    系统：下次一定。
    叶瑶：“……”
    闭上的眼睛重新睁开，原本放下的手指又抬起来，再一次摸上天羽的脸。
    “师兄，我死后，给我买个大宅子，三室两厅带厨卫那种，最后把我放在床上就行了，千万不要火化，我怕……si——”
    “疼。”
    天羽愣了片刻，泛红的眼角露出点点泪花。
    最后将她抱紧。
    “好，师兄都答应你。”
    叶瑶欣慰地闭上了眼。
    “还有没有没交代完的，我真的要死了。”
    系统：暂时没了，宿主放心死吧。
    叶瑶卒。
    在寻找多方神医无果后，终于确定了叶瑶的再无活下来的可能。
    天羽也不得不得接受了叶瑶为他而死的事实。
    冰床上的少女再无半点生机，粉色薄唇黯淡无光，明亮而生动的眸子也不会再睁开。
    此时此刻，他仿佛觉得从前只是一场梦，现在这个僵硬的尸体才是真实的。
    也是这一刻，他才承认，他是喜欢她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对她早已不是当初只想利用的情感。
    可冷静过后，又觉得这件事发生得未免太荒唐了一些，明明前一刻还在和他赌气，对他半点情分和情面都没有，后一刻，竟然就为了保护他死了。
    但除了这个，他似乎想不到别的理由。
    “谷主，云泉君和巫山圣女都来了。”
    侍女用尽量不打扰他的声音提醒道。
    天羽最后看了眼冰床上的叶瑶，给她理了理额前的头发，起身。
    外面，迎客堂。
    上座两人一语不发，互相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中那位女子全身被黑纱遮住，看不清模样，只看见露出的指尖白皙秀美，隐隐能够想象出那张长期不见真颜的脸有多倾城绝色。
    天羽走进去，微微躬身行礼。
    云泉面色无常，但能看出透着怒意。
    “瑶儿已经去世五日，纵使重华真君现世也无法为她还命，你不要再坚持了。”
    一旁的圣女脸上的黑纱轻轻拂动，轻音盼盼：
    “吾儿为你而死，吾已震怒，还留她仙体数日，实在荒谬，今日，吾便要将她带走，若你再阻拦，吾不会手下留情。”
    天羽微微支起身子，抬起憔悴的脸，淡淡道：“是，今日，我便为她下葬。”
    得到满意的答复，圣女微微颔首，缓缓起身打算离开。
    云泉突然道：“按落云宗的规矩，要火化遗体，以免瑶儿飞不过奈何桥。”
    圣女闻言猛地回头。
    “你敢！”她噌噌几步上前，完全没了刚才的威严架势，俨然泼妇一般指着他。
    云泉吓得一惊，愣着看她。
    “是你说她体质特殊不适合在我巫山族长大，我才把瑶儿交给你，可你都做了些什么！把她嫁给这样一个三心二意又自私的男人，现在连性命也丢了，你还敢烧了她的仙体？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烧，我今日就把你们落云宗和赤峰谷全都火化了！”
    他们已经十多年没说过话了，今日应该算是有史以来最多的一次。
    云泉忍不住尴尬地撇嘴。
    “我只是提议，你要是不同意，就算了……”那么凶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