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本就因着昨日的事儿,心里头憋屈,想着都怪傅禾菀提了沉香院的事儿,才惹得是夫君远了她。
她已经拿了掌家权了,操劳了半月有余,竟还连打个丫鬟都不行了?
“你怎么不走!”冬竹推了把萋萋。
萋萋皱眉道:“我不能让她们打你。”
“那你是要陪着我留下来挨打吗?”
这时已经有四人过来抓她们了,萋萋速度极快,出拳,扫腿,一瞬便将四人打倒在地。
冬竹还没看过萋萋出手,没料到她竟这般能耐,一时目瞪口呆。
雪娘气的捂着心口。
傅禾菀是从哪儿找来这么一个蛮横的丫头。
“去外头叫人,将侍卫也都给我找来,来十个,不,找二十个过来!”
没多久,院子里便多了十几名侍卫。
侍卫看竟让他们抓个小丫鬟,还找来了十几个人,皆是心里纳闷。
然而他们抓的时候,却发现这小丫鬟武功着实了得。
他们已算武功高强了,可三人同时打,都拿不住她!
萋萋这头还得顾着冬竹,再加上双拳难敌四手,她没过几招,便被压着,跪到了地上。
冬竹急了,急着上前,咬牙朝着雪姨娘跪下,“姨娘若是要打,那便打奴婢吧,食盒是奴婢接的,和萋萋无关,萋萋才刚及笄没多久,求姨娘放了她!”
雪娘看着满院狼藉,冷笑道:“大闹我解语院,我兄长赏赐的饭菜全都撒了,若是你想帮这丫头抗,打你一百板子你可愿?”
一百板子,寻常四五十个板子,便能要人的命。
萋萋脸色惨白,即便是她从小习武,也扛不住一百个板子,甚至五十个都扛不住,雪姨娘这是想要冬竹姐姐的命!
“不敢抗是吧,那便每人五十大板,给我就在院子里打!”
冬竹捏紧了拳头,每个人五十大板,那便两人皆是要死。
她回头看了眼萋萋稚嫩的脸庞,还这般年幼。
“姨娘,您若是真敢打奴婢一百个板子,那您便打吧,饶了萋萋!”
萋萋眼眶通红,“不许打冬竹姐姐,我可是,我可是……”
她这一瞬想道出她的身份,可,她奉命做事,不敢抗命暴露身份。
“雪姨娘,您这院子是我弄乱的,若是您打,便打我,若是你打冬竹姐姐,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雪姨娘咳嗽了好几声,心里头怒火更盛,这两个丫鬟皆是对傅禾菀忠心耿耿,又对彼此这般照顾,她瞧着分外刺眼。
“好,好,好,一个贱婢还敢威胁我,来人,那我便不偏不倚,来人,这两个奴婢皆给我打一百板子。”
犯了大错的奴婢,即便是打死了,那也是寻常事。
她手握掌家权,娘家兄长还是当朝首辅。
傅禾菀又能拿她如何!
院子拖出两条长凳,冬竹被按在长凳上,萋萋则是用麻绳绑到了上面。
啪啪啪,院子里头打板子的婆子下手极狠,十几下板子下去,衣裳上已经见了血。
这时,院门砰的一下被踢开,雪姨娘正要呵斥,发现进来的是她哥哥的侍卫卫三。
紧接着卫三身后进来的是傅禾菀。
傅禾菀看到院子中被打的见了血的两个丫鬟,脑袋嗡的一下,当下手脚冰凉了一瞬,她没忘了上一世,春桃将冬竹尸体背回来之后,她心中的愧疚和痛苦,冬竹和春桃对她来说,便是亲人。
她堪堪回过神,还没让身后的小厮动作,便看到卫三已经冲过去,夺走了其中一个板子,朝着那打板子的四人抽过去。
院子里一阵惨叫声,那四人要么鼻梁断了,流血不止,要么牙齿被打掉,趴在地上吐着血求饶。
卫三扫过被五花大绑的萋萋,看到她身后的血迹,握着板子的手,微微发颤。
雪娘早已被这场面吓得连连后退几步,苍白着一张脸,轻声道:“卫三,卫三大人,这是何故?”
卫三将板子重重地扔到地上,那声音太大,又是将雪娘惊了一下。
“侯府之事,属下本不该插手,但是属下还是想多嘴问一句,这两个丫鬟是做了何事?让姨娘这般大打出手?”
傅禾菀解开了萋萋身上的绳子,那边冬竹已经被春桃扶了起来,只是刚站起来,又站不住往下倒,被春桃唤来清辉院其他丫鬟一起搀着。
这头萋萋还能站起来,但是站的很是勉强。
春桃便强忍着泪,憋红了双眼一手搀着一个。
雪娘开口道:“是这两个丫鬟不知轻重,砸坏了凌大人的食盒,便想打几个板子,让他们长长记性。”
“打几个板子。”傅禾菀抬步上了青石台阶,步步逼近,“所以雪娘准备打我的人几个板子呢?我清辉院的人,也是你能打的!”
雪娘脸色一白,没想到傅禾菀竟当着这么人的面下她的面子。
“姐姐,妹妹知道是妹妹越俎代庖了,妹妹也知道,姐姐待下人一向宽厚”
“可纵着他们,便只会让他们蹬鼻子上脸,分不清谁才是主子。”
“我兄长那食盒,甚至昂贵,现被砸坏,怕是姐姐明日无法同我兄长交代!”
傅禾菀笑了一声,“妹妹说的没错,我不但纵着下人,对我手底下的姨娘也都纵的很,不知天高地厚,分不清尊卑,跪下!”
雪姨娘一怔,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到嗓子都哑了,“姐姐,我是贵妾,我还是凌大人的妹妹。”
傅禾菀轻笑了一声,“在广平侯二公子房中,我身为正室,我让你做贵妾,你才能是贵妾,真当贵妾是什么免死金牌?“
“好,你又提到了凌大人,你是凌大人嫡亲妹妹不假,但进来侯府做妾,还要将凌大人天天挂在嘴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瞧不上我广平侯府,还当你是凌家未出阁的小姐!”
“若是真瞧不上广平侯府,不若现在就遣你回你哥哥那边,到时候,凌府的下人,首辅大人家的下人,你这个凌府的小姐,自然可以随意打罚!”
雪娘如今已是面无血色。
什么凌府的小姐。
她哥哥也不过是凌府的养子,如今京中唯一一个凌府的小姐,那便是当今太后娘娘。
她怕是连凌府的门都摸不着,她和兄长相认之前,便只是一个妓子的身份。
她是绝对不能回到兄长身边,因为年幼时候对兄长犯下的种种过错,她待在兄长身边,便会提心吊胆,生不如死。
雪娘轻颤,“姐姐莫气坏了身子,妹妹只是想为姐姐做点什么……”
傅禾菀脸色稍冷,“若你对我有这份好心,全都是因为得了掌家权,那明日一早我便去同母亲手,这侯府的掌家权不用你暂代了,索性宫中的事儿也做得差不多,倒是拿回来,也能兼顾的了!”
雪娘一听这话,瞬间头皮发麻,她急忙朝着傅禾菀跪下。
“都是雪娘的错,是雪娘一时被迷了心窍,分不清尊卑,冲撞了姐姐,擅自罚了姐姐院子中的人,请姐姐原宥则个。”
傅禾菀没看雪娘,转身看向院子中跪了一地的婆子丫鬟。
“方才,雪姨娘要打我的丫鬟几个板子?”
院子里头的人瑟瑟发抖,跪地埋首,却偷偷交换着眼色,不敢第一说。
“好,不肯说是吧,既如此,方才我两个丫头要被打多少个,剩下的板子,你们所有人皆数替他们挨了吧。”
那可是八十多个板子啊!
打下去命也要没了。
“一百个。”
跪地之中,不知是谁偷偷说了这么一句。
一百个!
卫三捏着板子,捏的吱吱作响。
别说是冬竹了,七七也挨不住,这是想要她们两人的命。
若是他和二少夫人再来迟一些……
卫三不敢往下想。
傅禾菀转身,看着跪在地上还频频咳嗽的雪娘,“雪姨娘还在病中,我便不罚你了,但,今日在场的解语院所有人,皆打二十大板。”
“冬竹那食盒是如何摔的?第一个说的,免去五个板子。”
一个婆子急忙抬起头来,“主子,冬竹姑娘是接香儿姑娘递过去食盒的时候,不小心摔了的。”
“我不在场,不知是意外还是故意的,既没亲眼看到,便当做意外来算,既是一个递,一个接,便不能只是接的人受罚,我这般说,妹妹可觉着公道?”
傅禾菀看向跪地的雪娘。
雪娘咬牙,虽不忿,但不敢表现出来,“姐姐自是公道的。”
“那香儿,便打四十个板子吧。”
上次被打了板子还没好的香儿,闻言眼睛一翻,晕死了过去。
院子里的侍卫,各个低着头。
傅禾菀走近,“你们又是来做什么的,没听说过哪家府中的侍卫,可以这般随意进来后宅里头,你们也算是府中的老人了,这般规矩,竟是一个个都不知,一个个都要往这后宅里钻!”
“二少夫人恕罪,是雪姨娘让我们过来的。”
“你们是侯府的侍卫,理应来说不归我管,所以我罚不得你们,但此处是广平侯府,不是首辅府邸,该当谁的差,心里该有杆秤。”
“别让父亲知道,一个姨娘也能像是父亲这样的正经主子一样,可以随意使唤你们。”
带头的侍卫急忙跪下,“属下们自去领罚,求少夫人莫要将此事告诉侯爷。”
“即便我不说,父亲怕是也会知道。”
傅禾菀无意再去同这些人多纠缠,她让人速速去找府内的大夫去清辉院。
又让跟着来的粗使,将冬竹和萋萋背回清辉院。
卫三一路跟着,眉心紧皱。
傅禾菀回头看了眼卫三,又收回了目光。
清辉院中,大夫赶了过来, 春桃已经给两人换上了干净的衣裳,给大夫描述了一番二人的伤势。
“若是只打了十几个板子,那该是没什么大碍,只是一些皮肉伤,这几日多多静养,我开两张方子,一张内服,一张外用,皆是一日三次。”
大夫在纸上写了方子。
因府中近日来挨板子的多了,大夫方子也写的顺手。
春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谢过了大夫。
大夫叹了一声,“二少夫人,那老夫就先离开一步,方才老夫来的路上,听闻解语院那头,也要去开方子。”
“去吧,劳烦先生了。”
“不敢不敢。”大夫转身退了出去。
傅禾菀脸上的冷意未消,“春桃,你也跟着去看看,顺便将凌大人的食盒拿回来,交给卫三大人。”
“是。”
春桃便也急忙跟着出去了。
傅禾菀让二人好好歇着,便出门去看门外的卫三。
“二少夫人。”
“今日多谢卫三大人仗义出手,在知道雪姨娘是凌大人亲妹的情况下,还帮着我这两个丫头讨了公道。”
卫三急忙道:“这几日,冬竹姑娘待我和和气气,偶尔交谈几句,便觉得冬竹姑娘心地善良,前几日还帮我捡了我娘留给我的金锁。
“而萋萋姑娘,也是个正直的好姑娘,看到这二位姑娘竟被打了,一时不忿罢了,算不得什么仗义出手。”
“若是知道雪娘小姐这般骄纵下人,怕是我家大人,也是会这般处置的。”
他方才看到七七被打,怒极攻心,一时控制不住便出了手。
好在方才二少夫人没有问,容他想了一路,想到了这般措辞。
差点便露馅了!
傅禾菀点了点头,一脸恍然,“原是如此!”
没一会儿,春桃便回来了, 手里拎着两个空了的食盒, 交给了卫三,“其中一个食盒,底子裂了。”
卫三接过,“二少夫人莫要忧心,今日之事错不在冬竹姑娘她们身上,属下回去,会同大人如实说明。”
“多谢卫三大人,春桃,送卫三大人出府。”
送走卫三,傅禾菀又重新进了冬竹的屋子。
看到冬竹面色通红,她轻轻皱眉,“大夫方才是说过,夜里可能会高热,怎么这时便发热了?”
她走近,摸了摸冬竹发烫的脸颊,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怪了,为何只有脸颊发烫。”
“主子,我想先歇会儿。”冬竹急忙将脑袋埋到了软被中。
傅禾菀又坐到了萋萋床边,“伤可还疼?”
萋萋摇头,“主子,奴婢不疼,奴婢之前也受过不少伤,所以耐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