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要堕掉孩子,广平侯夫人脸色更加难看了。
傅禾菀先将宁国公夫人和程曦月送出府。
程曦月临走之时,欲言又止,禾菀姐姐今日在她耳边耳语,让她护着些宋婉仪,若是宋婉仪被带走,便让她偷偷跟着,偷偷跟着不声张,不让任何人发现。
禾菀姐姐是料到了会有今日吗?
她想问这些,可知道此时并非是问的时机,只好先忍着,下次见面再问了。
傅禾菀将小婉仪交给春桃,这才重新折回了祖母的院子。
路过偏房,听到了玉姨娘已经醒了,哭喊着不吃药,可还是被按着灌了药下去。
而其余众人已经到了厅堂之中,凌隽驰和老夫人坐在正中上首的位置。
雪娘,翠茗,香儿跪成了一排。
傅禾菀走到一旁站定,发现凌隽驰和宋檀分别看了她一眼,她眸光则是落到雪娘身上。
广平侯夫人脸色奇差,她看向凌隽驰,“凌大人,令妹我们广平侯府是要不起了,左右她现在的身份,也该是个勋贵人家的小姐,凌大人领回去吧,让令妹在侯府里做妾,委屈她了。”
雪娘闻言,膝行到了广平侯夫人脚边,“母亲,母亲,雪娘错了,雪娘是冤枉的,求主母不要赶走雪娘!”
凌隽驰拿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我从前便说过,她进了侯府,是她的福气,让她好好珍惜,可惜了,她竟做出此等恶事,侯府该怎么罚,便怎么罚吧,若是发卖了,倒也可以让她继续回原籍待着。”
原籍,她的原籍可是秦楼楚馆里的妓子。
凌隽驰这话一出,不止雪娘吓傻了,其余人也皆是一惊,傅禾菀也有些愕然。
凌隽驰若是想为雪娘求情,也是轻轻松松便能办到的。
但是他却说了一句打回原籍,让她妹妹继续做妓子?
宋淮早就听闻这位内阁首辅心狠手辣,不讲情面,却没想到不讲情面到这个地步,自己的妹妹,都可以不顾她生死。
“凌大人言重了,这可怎么使得?”崔氏脸色发冷,“我若是罚,也只能打她十几个板子罢了。”
凌隽驰眸光落到了雪娘身上,“残害夫君子嗣,污蔑正室,祸乱侯府,十几个板子轻了,打二十五个吧。”
广平侯夫人微微一怔,心里头顿时舒服了不少,脸色也好了不少。
二十五个板子,打下去得要了雪娘的命。
她本以为凌大人方才说的罚,只是说说罢了,没想到当真要罚。
“既然凌大人如此说了,那便拖下去打。”广平侯夫人自然也想出这口气。
雪娘吓惨了,她知道,她这身子骨,是熬不住二十五个板子的。
“哥哥。”她哭求着,手刚拽住凌隽驰的衣袍,便对上了他眼神中的杀意。
雪娘倏地收回手,狼狈的膝行爬到宋淮脚下,“夫君,夫君救救雪娘,求求你了,雪娘都是因为太过爱夫君了,都是雪娘糊涂,求求夫君了……”
宋淮看她哭的这般可怜,心软了几分,起身,正待要求饶,忽地听到了隔壁屋子之中玉姨娘的惨叫。
他的第一个孩子,没了。
他捏紧了拳头,又坐回到了椅子上,拂开了雪娘的手,不忍地闭上了眼。
雪娘哭着喊着,最后还是被两个粗使婆子拖了下去。
凌隽驰又看向堂下的两个丫鬟,“至于这两个丫鬟如何罚,便交由二少夫人吧,今日舍妹所作所为,让二少夫人受了委屈,在下先在此处同二少夫人赔个不是。”
傅禾菀急忙走了出来,“凌大人这般英明决断,铁面无私,禾菀该谢过凌大人。”
她正要同崔氏说,想她来处置这两个丫鬟,她知道这话必定会让人起疑,但是她不得不说,她必须要保下翠茗。
可谁曾想凌大人竟给了她这个权力,还省去了广平侯夫人的怀疑。
凌隽驰开口,广平侯夫人必定会同意,且广平侯夫人此时愤怒疲倦,定会同意凌大人的话。
一旁始终未曾言语的老夫人眸光扫过凌隽驰,又扫过傅禾菀,垂眸,摩挲着手腕处的佛珠转了起来。
“罢了,此事便交由禾菀吧,今日的确让禾菀受委屈了。”崔氏起身,一副疲倦至极的模样。
她拉过傅禾菀的手,满目心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禾菀不会怪罪母亲方才说的那番话吧。”
“母亲哪里的话,禾菀理解母亲的痛心,怎会怪罪母亲。”
“那便好,那便好。”崔氏说完,又给老夫人行了礼,才在吴妈妈的搀扶下离开。
宋淮看着傅禾菀,也是欲言又止,他心里头全都是愧疚,方才在众人面前,那般说她心狠手辣,心肠冷硬。
可现如今却抹不开脸面同她道歉。
“夫君去瞧玉姨娘吧,她受了这般大的罪,恐怕现如今是最需要夫君的时候。”
傅禾菀越是大度,越是不怪罪他,他便越是心中愧疚难当,后悔他识人不清,竟觉得雪娘善良大度,却不知现如今完全是相反的光景。
但她说的对,他现如今得去陪着玉姨娘,恐她做出什么傻事来,冲撞了侯府。
外头响起了打板子的声音,哭求饶命的声音。
凌隽驰起身离开,宋檀也跟着起身,亲自送凌大人回玉璋院。
到了院门口,宋檀才开口道:“今日多谢凌大人袒护下官弟妹之情,今日所有人都不曾照顾到下官弟妹的心情,冤枉了她之事无人提起,幸得凌大人提起了两次。”
“舍妹做的孽,应该的。”
宋檀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令妹造的孽,是在玉姨娘身上造的孽,也没见凌大人提玉姨娘一句。
“我那个弟弟,心性不稳,他需得傅禾菀这般的妻子从旁相助。”
宋檀说完,便呼吸一窒,察觉到了阵阵冷意。
“哦?我听不懂世子这番话是何意。”
宋檀急忙下跪,也不再开口。
过了许久,头顶上方才响起凌隽驰的声音,“起来吧,我在广平侯府住着,侯府世子跪我,算怎么一回事?”
“大人,下官该死,下官有一事相求。”
凌隽驰冷笑,“知道了,一个月后,我自会搬离侯府。”
宋檀心中微惊,惊的是凌隽驰竟知道他所求何事。
既已得罪,他只得得罪的彻底,定下此事,“多谢凌大人体恤。”
————
清辉院。
傅禾菀正待发落两个丫鬟,那个少年,小厮木愈,便闯了进来。
“二少夫人,我有话问你。”
“大胆!”傅禾菀起身,眸光渐冷,“谁让你这般不经通传便闯进来的。”
春桃极有眼色,她急忙将两个丫鬟带着离开,让冬竹守住外面的房门。
木愈眼眶发红,“您怎能这般待七小姐,您今日利用了七小姐,是吗。”
傅禾菀喝了一口茶,“对,利用了,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