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被凌隽驰的侍卫押送到了解语院,绑在了雕花木床上。
卫三等到了宋淮的小厮过来,才打算离开。
宋淮的疯劲儿还没过去,大笑不止,“他们是不是在凌隽驰的别院里就勾搭上了,难怪,难怪傅禾菀每天都要过去。”
卫三折回来,一把抽出剑,“二公子还想留着舌头吗,不想留的话,我帮你去了吧。”
宋淮恨恨地看着卫三。
卫三嗤笑一声,“是你自己有眼无珠,怪得了谁?”
说完,在小厮多福震惊的目光下,转身离开。
多福手里还端着药碗,方才二公子说的那番话,他听着了,却一个字都不敢乱传。
他知道二公子大限将至,又犯了弑兄的重罪,他眼下只能伺候着,但也不想跟着二公子获罪。
“二公子,您吃药吧,这是大夫给您开的药。”
“滚,滚出去!”宋淮一脚踹到了多福身上,多福连人带碗摔到地上,连滚带爬的逃了。
宋淮胸膛剧痛,咳嗽不止,鼻腔内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他却什么都顾及不了了,他现如今满脑子都是傅禾菀。
他想不通为什么!
他待她不好吗,他也想和她圆房,是她不愿。
她自己不愿意争宠,到头来,却想要他的命?
这样的毒妇,可他偏还要为这样的毒妇心生难过,尤其是瞧见她对他没有半分情意的时候,胸口的窒闷比恨意还要来的浓烈。
“怎么不喝药呢,是要一心求死吗!”
轮椅声响起。
宋檀看了眼身后的小厮,“先出去吧。”
宋淮看到宋檀,咳嗽着坐了起来,眼底皆是不再隐藏的恨意,“咳咳,看到我现在这番狼狈下场,大哥可是开心了?我被父母厌弃,被妻子抛弃,还中了毒,大哥可解气了?”
宋檀眉目沉沉,直到此时,他才打量起来宋淮,“你当真没有半分悔过之心。”
“悔过?你我本就是你死我活的立场!”
宋檀摩挲着手腕,“我从未想过,你会对我有这般浓烈的杀意,亦或者我感觉到了,却不想承认我最为疼爱的弟弟是个阴毒小人。”
“小人?你我谁才是小人,若非是你装成废人,故意伙同傅禾菀算计我,还同宁国公府的小姐做戏引我入局……”
宋檀笑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若是你不想杀我,谁做局也是没用的,你给我的马投毒,我坠马是真事,但因傅禾菀之前的提醒,我心中有了防备,所以坠马之时才保住了一条命,我记得我一直说过,你娶了一位极好的发妻。”
听到他提傅禾菀,宋淮情绪不受控,“别提她!都是你们两个狼狈为奸!害我,是你们害了我!”
宋檀嗤笑一声,“和傅禾菀狼狈为奸之人,可不是我。”
“觊觎傅禾菀的人,也不是我。”
“不过说起来,傅禾菀和那人,从各方面来说,倒是极为相配的,做你的发妻,着实是委屈了她。”
宋淮闻言,胸腔闷痛,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一口血吐了出来。
宋檀从轮椅上缓慢站了起来,一瘸一拐朝着床边走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疯癫又病弱的宋淮,神色复杂的拿出一张纸来,一手扣住了他的手,沾了他咳出的血,在纸上按了一个手印。
“这是什么?认罪书还是什么!”宋淮大惊。
宋檀将纸上的手印吹干,慢条斯理地收好,眸光落到了宋淮身上。
“你若是自己认罪,我可从中斡旋,判你流放。”宋檀眼底神色都是冷的。
宋淮在他脸上,看不到以往的关切疼爱,只剩下陌生。
“以后每日,记得服药,本该有半年可活的,若是不好好服药,怕是活不过三个月。”
宋淮如遭雷击,僵到一动不动,直到宋檀离开,他才撕心裂肺的大叫起来,咳血差些直接晕死过去。
翌日,宋淮主动认罪,刑部和大理寺共同审理此案。
“罪员谋害广平侯世子,亦是受到罪员发妻的蛊惑,是她同我一起策划谋害广平侯世子。”
两位主审官皆是一愣,看向了广平侯世子宋檀。
今日广平侯不在场,凌大人需回避,眼下有关之人,只剩下宋檀。
宋淮神色阴郁,叩首道:“若判流放,求大人亦是判她同我一起。”
宋檀眯起了眼,“要你现如今的正室,陪你一起流放?”
宋淮面色苍白,再配上他阴郁到有些骇人的眼睛,更是让人觉得他此时像是来索命的恶鬼,他朝着宋檀磕头,“这是我身为世子的胞弟,最后一次求你。”
宋檀动了动唇,最后轻叹一声,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两位主审官也明白了,今日之事,圣上的意思,便是在大历朝律法中,最大限度的尊重广平侯世子的意愿。
宋淮低着头,他是决计不会让任何人从他手里抢走傅禾菀。
她是他的结发妻子,是他宋淮的人。
他要带着傅禾菀一起上路,若是他毒发身亡那一刻,他定然也会拉上傅禾菀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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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辉院,傅禾菀正躺在软塌上看着兵法书,春桃便打帘而入。
“主子,世子爷来了。”
“请世子爷进来吧。”傅禾菀起身,将书本放下,站起来堪堪行了一礼,“不知世子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阿淮今日受审,你该是知道的。”
“审完了吗?”
“自然是审完了,不过阿淮说了,他是受到了他正妻的蛊惑,才来谋害于我,我也应了他,允他正妻与他同罪同罚。”
一旁的春桃和冬竹皆是吓得脸色苍白,双双跪下。
傅禾菀笑了一下,“哦。”
宋檀叹气,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和离书。”
傅禾菀愣住了,她想过宋檀是不会让她和宋淮同罪同罚的,但却没想到,竟然会直接给她和离书。
“昨日我奉祖母之命,去瞧了阿淮,已按下了他的手印,你也按个手印,过公之事,我来想法子。”
再者说,过公这件事,即便是他不去想法子帮忙,怕也会畅通无阻的顺利,毕竟内阁首辅解决这种小事,那还是轻而易举的。
傅禾菀伸手接过和离书,手指不受控的发颤,慢慢展开,里面的字迹是祖母写的,祖母以宋淮的口吻写的。
傅禾菀眼尾发烫,不知祖母为她写下这封和离书,是何心情,明明祖母是最盼着她和宋淮长久厮守的。
宋檀瞧见傅禾菀动容的神色,便知道祖母这番心意并没有被辜负。
祖母疼宋淮,但也是疼傅禾菀的。
况且他同祖母说了,说宋淮必定会拉上傅禾菀同罪同罚,祖母便忍痛做了此事。
和离书是祖母写的,广平侯府便无人敢置喙此事。
“若是给了我和离书,那世子应下的,宋淮的正室……”
宋檀笑道:“你猜对了,祖母方才已经抬了雪娘为宋淮的正室,今日宋淮签下的认罪书中,只提到了他的正室,没有提到姓甚名谁,此事,你可要去亲自告知雪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