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宫女们都察觉到皇后娘娘脸色阴沉,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皇后娘娘。
回到寝宫后,甄宓鸢屏退了所有宫人,独自一人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那个雍容华贵的自己,心中却一片苦涩。
甄宓鸢的目光落在铜镜中映出的自己身上,那张曾经被先皇夸赞「端庄大气,母仪天下」的面容,如今却写满了疲惫和落寞。
她放下手中那方染血的布条,任由它无力地落在梳妆台上,像一朵凋零的花,失去了往日的鲜艳和活力。
「好色之徒」,这是当年京城上下对萧景煜最多的评价。
甄宓鸢还记得,当父亲满面春风地告诉她,先皇已经下旨将她指婚给当朝太子萧景煜时,她如遭雷击。
那时的萧景煜,在甄宓鸢眼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
因为醉酒宠幸宫女一事闹得满城风雨,先皇甚至动了废黜太子的念头,若不是先皇后以命相护,联合一众大臣求情,恐怕如今坐在龙椅上的,就不是萧景煜了。
「父亲,您这是要将女儿往火坑里推啊!」甄宓鸢当时甩下一句话,便哭着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想不通,父亲贵为当朝丞相,为何要如此急切地把自己嫁给一个声名狼藉的浪荡子?
难道,在父亲眼中,家族的权势和地位,比自己一生的幸福还要重要吗?
那段日子,甄宓鸢整日以泪洗面,甚至偷偷写信给远嫁的姑母,希望她能进宫劝说皇后收回成命。
然而,一切努力都石沉大海,甄宓鸢知道,父亲这是被权力迷了眼,根本不在乎她的幸福。
她心灰意冷,却又无力反抗,只能任由命运摆布,带着满腔的怨愤和不甘,她最终还是穿上了凤冠霞帔,以太子妃的身份嫁入了东宫。
然而,婚后的生活却出乎甄宓鸢的意料。
萧景煜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对她冷落忽视,或是强迫她与那些莺莺燕燕争宠。
相反,他对她相敬如宾,礼数周全,虽说缺少了几分男女之间的温存。
但却处处维护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甄宓鸢还记得,有一次宫宴上,一位妃嫔故意刁难她,让她弹奏一曲助兴。
那妃嫔知道她不擅长那首音律,故意让她出丑。
就在她进退两难之时,萧景煜却站出来替她解围,说她身体不适,不宜弹奏,还狠狠地训斥了那位妃嫔。
那一次,甄宓鸢第一次感受到了萧景煜的温柔和体贴。
也是从那时起,她开始慢慢放下心中的成见,试着去了解他。
随着时间的推移,甄宓鸢渐渐发现,萧景煜并非她想象中的那般不堪。
他勤政爱民,励精图治,一心想要开创太平盛世。
他也会因为政务上的难题而彻夜难眠,也会因为百姓的疾苦而忧心忡忡。
他身上,有着身为帝王的担当和抱负,也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雄才伟略。
她以为,只要自己付出真心,总有一天,能够焐热萧景煜的心,让他明白,自己并非只是他登上皇位的棋子,而是真心想要陪伴他一生的妻子。
甄宓鸢开始理解萧景煜,也许他并非不喜欢女人,只是他的心中,装着更重要的东西——权力。
他可以为了稳固朝堂,娶她为妻;
也可以为了拉拢人心,宠幸其他妃嫔;
甚至可以为了达到目的,不惜牺牲自己的感情。
他心中装着的是整个天下,是黎民百姓的福祉,儿女私情于他而言,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消遣罢了。
她开始尝试着放下心中的芥蒂,以一个妻子的身份去关心他,帮助他。
利用家族的势力,为他招兵买马,为他笼络人心,为他扫清一切障碍。
她甚至可以忍受,像赵溪颜那样出身卑微的女子,爬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因为她相信萧景煜,相信他对自己许下的承诺,相信他会给自己一个交代。
然而,今日之事,却彻底粉碎了甄宓鸢的幻想,让她如坠冰窟。
萧景煜遇刺,如此大事,他竟然选择隐瞒自己,甚至不惜用「不想让她担心」这种拙劣的借口来搪塞。
他心中,究竟有没有把自己当成他的妻子,他的皇后?
「啪!」
甄宓鸢手中的茶盏应声而碎,尖锐的碎片刺破了她的肌肤,殷红的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华贵的地毯上开出一朵朵妖冶的花。
「娘娘,您没事吧?」守在殿外的宫女听到动静,连忙推门进来,看到这幅场景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甄宓鸢却像是没有察觉到疼痛一般,只是痴痴地望着那滩刺眼的鲜血,眼中是化不开的悲凉和绝望……
甄宓鸢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寝殿内,檀香袅袅,却掩盖不住甄宓鸢心中翻滚的妒火。
那块染血的布条被她紧紧攥在手心,仿佛一把尖刀,在她心头反复切割。
萧景煜对楚倾歌的偏爱,已经到了让她无法忽视的地步。
「娘娘,您已经一宿没合眼了,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啊。」贴身宫女绿珠端着燕窝粥,语气中满是担忧。
甄宓鸢却仿佛没听见一般,只是死死盯着那跳动的烛火,仿佛要将它生吞活剥。
「你说,皇上他……究竟是喜欢楚倾歌什么呢?」甄宓鸢的声音透着一丝疲惫和迷茫,更多的是不甘。
绿珠闻言,心中一惊,娘娘这是怎么了?竟然会问出这种话?
「娘娘,您可是皇后,是后宫之主,身份尊贵,那个楚才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才人,怎么能跟您相提并论呢?」绿珠小心翼翼地安慰道,「皇上只是一时新鲜罢了,等过段时间,自然就明白您的好了。」
「一时新鲜?」甄宓鸢冷笑一声,「皇上为了她,不惜以身犯险,甚至连自己受伤的事情都要瞒着我,这难道也是一时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