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听张邈拒绝交粮,凛然看着对方道:“你陈留领十七县,户二十九万六千,口一百五十万,仅次于南阳与汝南。
你身为一郡太守,拿不出三十万石粮草,谁信?”
“孟德,你对我陈留倒是了如指掌。”
张邈张了张嘴巴,犹豫了一下,冷笑道:“我莫说府库真没有这么多存粮,就算有,那也是全陈留百姓缴纳的税赋。
我要用来养活军马,保证陈留士绅百姓不受侵害。
我若全都拿出来给你,如何跟治下百姓交代?”
曹操愤然道:“当初可是尔等,将我推为兖州刺史。
如今我这刺史之令,尔等又不遵从,当初何必推我?”
张邈道:“当初我等推举你为兖州刺史,那是想让你带领大家,共同将黄巾军赶出去。
可谁想,你竟然把黄巾军全都招降了。
兖州本就多山,土地贫瘠。
如今骤然多这一百多万人口,仅一州之力,如何养活那么多人?”
“将黄巾军赶出去?”曹操打了个哈哈,随即板着脸道:“你可知,黄巾军只成年男子便有七八十万人,就算战力再差,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人淹死。
仅凭兖州这点军马,如何将黄巾军赶出去?”
张邈道:“你可跟其他郡太守商议,让大家共同出粮。
不能因为咱们有交情,便将这重担全压到我陈留头上。
告辞!”
他说着,冲曹操拱了拱手,转身出了营帐。
陈留在各郡之中首屈一指。
张邈是实力最强大的太守,根本不用搭理曹操这位州刺史。
曹操看着张邈的背影,只气的大口喘粗气。
过了一会儿,戏志才急匆匆走了进来,禀报道:“主公,不好了,张邈带领麾下陈留军,离开了。”
“让他走吧,”曹操烦躁的摆了摆手。
又过了几日,军需官前来禀报,粮食已经逐渐耗尽。
曹操只得下令,每天只供应一餐,并且粥饭熬的特别稀,成年男子连个半饱都吃不上。
连过数日,军兵们直饿的前心贴后背,几乎直不起腰来。
这一日早上,夏侯惇进帐来禀报道:“兄长,如今粮食即将耗尽,军兵怨声载道,这也不是个办法。
得早做打算才是。”
曹操不耐烦的道:“我身上又不长粮食,我有什么办法?”
夏侯惇神秘的道:“我倒是有个主意。
我麾下有个前黄巾渠帅,名叫司马俱。
他探听到离此三十里,有座张氏坞堡。
那张氏之前,家有千顷良田,奴婢仆役无数。
其坞堡之中,必然存了不少粮食。
司马俱想带领手下,攻破那座坞堡,把里面的粮食都抢过来。”
曹操沉吟了一下,这倒是不错的主意。
纵兵抢粮,总比引起军兵哗变要强。
更何况这地方属于陈留郡,既然张邈不肯贡献粮食,那就让军兵自己去取吧。
他点点头道:“跟那司马俱讲明,攻破坞堡,抢到粮食,他留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交上来统一调配。”
“诺!”夏侯惇领命,然后下去安排。
……
两个时辰之后。
张氏坞堡内外,尸横遍野。
司马俱带领手下,进到坞堡内,打开粮仓,里面果然存有上万石粮食。
“赶紧埋锅造饭,先让弟兄们吃饱再说。”
司马俱一声令下,军兵们兴冲冲的取出粮食,煮了稠粥。
刚刚熬到一半,浓郁的香味,便让所有人口水直流。
他们都顾不上旁边遍地尸体,赶紧上前抢了起来。
这座张氏坞堡,虽然只是一个乡绅所建,但修建的异常坚固,堡内有青壮上千人防守。
司马俱手下虽然有上万青壮,但大家都饿的前胸贴后背,而且没有攻城武器。
最终以耗损三千人的代价,这才把坞堡攻破,成功抢到了粮食。
“大哥,”司马俱的副手过来禀报道:“这坞堡内一共有一两千石粮。
按照跟夏侯将军的约定,咱们需要交出八千石,可以留四千石。
方才有人来催了。”
旁边有个青壮,一边捧着粥碗,一边愤愤的道:“这坞堡,是咱们死伤三千兄弟打下来的。
抢来粮食,凭什么还要分给别人大头儿?”
“对啊,”有人附和道:“咱们投降他,本来也是为了有粮吃,现在倒好,粮食非但没分上,我们抢了粮,还要在分给他们。
既然是这样,咱们干嘛要听他们的?”
“没错,粮食是咱们兄弟流汗流血抢来的,不能分出去!”
“要是分给别人,怎么对得起我们死难的兄弟?”
大家挥舞着拳头,义愤填膺,全都认为,不应该把粮食上交。
司马俱想想,大家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他点头道:“去告诉来人,粮食是我们兄弟拼命抢来的,不能白白送出去。”
众人发出一阵欢呼,立即有人前去告知夏侯惇派来的催粮官。
副将忧虑道:“如此一来,咱们就要得罪夏侯将军,咱们的家眷都在他们手里,这可如何是好?”
司马俱深吸一口气,也感到有些难办。
他们这些青壮,都被编成了青州兵,可是他们每人都有家眷,控制在曹操手中。
要是他们忤逆了曹操,拒绝交粮,曹操必然会用家眷相要挟。
司马俱懊恼的一拳捶在大腿上道:“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不投降,也不用受如此羁绊。”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传令兵匆匆跑进来,禀报道:“禀渠帅,刚刚在外面抓到一个奸细,他说有要事禀报。”
“带进来,”司马俱招了招手。
不多时,有个平民打扮的中年人被押着进来。
司马俱冷声道:“你有什么事要禀报?”
那中年道:“听您口音,好像是青州人?”
司马俱愣了愣神道:“听你口音也是青州人。”
那人道:“我是齐郡益都县的。”
“我是临淄的,”司马俱接口道。
益都跟临淄搭界,口音也非常相近。
两人在这千里之外的陈留相见,颇有一种老乡见老乡的感觉。
那人爽快的道:“兄弟,你们也是黄巾一脉吧?
前几年大贤良师来我们益都传道,我便跟随渠帅何曼来到颍川。”
司马俱点点头道:“我也听说过那个大贤良师,当初早些跟他走就好了。
你为什么来到这里?”
他跟对方越聊越投机,摆了摆手,让人把手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