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池阁建在湖面上,九曲亭阁相连。
玉竹成卷帘,栏边鲜花簇拥,柱子上爬满绿油油的藤蔓,红绿相间,别具一格。
众宾客在美婢的引领下落座,看荷粉连天,游鱼嬉戏。
一艘装饰漂亮的画舫泊在岸头柳荫下。
湖心碧绿的小山上,楼阁疏影,银白瀑布从山顶飞流直下。
小鹿隐在花树丛,小心翼翼探出半只脑袋。
小叠来到三重亭将将坐下,秦非以和许宝月在五重亭向她招手。
小叠用口形叫她们过来,二人笑而不答。
展目望去,果然在六重亭瞧见柏泽和吴镇隆,两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小叠开了个小差转过头,对面席位上。
东阳海朱不知何时意态潇洒落坐,正带着一抹慵懒的笑意看着她。
此举定是老爷的安排,只得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几条人影步入水阁,美婢引领景炫和屈菱歌穿过一重亭,很快进入二重亭,后面跟着高下那个小尾巴。
眼看他们一边说一边笑迈进三重亭,小叠笑盈盈起身招呼。
景炫微笑点头,幽深的眼底分明藏着不可一世的傲娇。
高下欢欢喜喜坐到小叠对面。
二人仙姿风雅地向四重亭行去,菱歌端着温婉的笑,不断回头看小叠。
小叠礼节性回笑着。
美婢们送上精致的食物,数十道精美的山珍海味。
配上金银玉碟,山庄秘制的葡萄美酒,简直就是一场艺术品盛宴。
“小蝶儿,”耳畔传来朗朗男声。
从来没有人会如此唤她,小叠惊抬头。
海朱不知何时风流潇洒地站在食案前。
手握酒杯,抿嘴笑得张扬而玩味,却丝毫感觉不到下流造作。
他举了举酒杯,眼里盛满诚意与期待。
小叠起身,很爽快地和他干了一大杯。
高下不满地向海朱翻了个白眼,“叠姐姐,我也要和你干杯!”
“你这小家伙,好的没学会,居然学会了争风吃醋。”
“哼!”高下赌气坐回原位,双手支颐,气鼓鼓瞪着海朱。
小眼神里全是不满和敌意,似乎面对的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一个小孩子,居然这么大的情绪,海朱不禁对他产生了好奇,微眯了双眸居高临下地打量着。
这娃娃长得粉嘟嘟的甚是可爱,抬手想揉揉他的发顶示好。
却似有闪电划过掌心,原来这娃子根本就是个虚体。
但海朱还是察觉到了,从未碰上如此诡异之事。
脑子里立马蹦出养小鬼来,眼里顿时充满了杀气,一步步慢慢逼过去。
“姐姐救我!”高下藏到小叠身后,一副惊骇可怜的小模样。
小叠白了海朱一眼,嗔道:“干什么!欺负小孩子吗?”
海朱似笑非笑:“他不是小孩!”
小叠只当海朱小题大作,无事找事,嘟嘴道:“是不是又关你何事?”
海朱紧盯着委屈巴巴的高下:“最好乖乖的别使坏!”又告诫道,“小蝶儿,别与这孩子走得太近。”
小叠脸上微醺酡红:“别把任何人都想得太坏!不过或许这就是你的本性。”
“吃了亏可别哭鼻子,”海朱自觉好心被人当作驴肝肺,讨个没趣坐了回去。
这次他不单看小叠,还不断地审视着高下,眼神变得有几分阴鸷。
高下视而不见,赶走了海朱,一旁还有小叠撑腰,只管尚敞开肚皮大吃大喝。
待吃到差不多时,忽然神秘一笑:“其实哥哥是喜欢你的。”
小叠只觉一股热血往上涌,一直涌上脑门顶,睁大惊愕双眼说不出话。
“怎么啦!欢喜得惊呆了?”高下一撇嘴角,很是不快。
小叠干干一笑:“你这个小鬼头,竟也懂得什么是喜欢。”
“只不过……”他忽然将声音压得极低,简直就是用口形在说话,“哥哥活不过二十二岁。”
他倒是说得痛快了,却闻“咔嚓”一声,小叠惊闻,花容变色,手中的酒杯跌落在青玉地面。
一众宾客目露惊色,小叠抱歉地笑了笑,婢女过来很快收拾干净。
东阳海朱冷冷地盯着高下,眼里带着不可琢磨的刀光剑影,如示威,又似警告。
高笑见小叠如此失态,着实被吓了一跳,低声道:“我随口诌的,姐姐莫要当真!”
“呸呸呸!童言无忌。”
小叠连忙化解口祸,紧缩的心脏骤然放松,训道:
“这种事,能随便开玩笑的吗?”
高下委委屈屈低下头,风卷残云般吃完,一溜烟跑了。
再瞧海朱与夜辛,那些美食并未动过,仅喝了几大杯酒,二人低声聊着什么。
小叠将耳朵贴了又贴,才断断续续拼接出“搏英堂”几个字。
又支起耳朵,这回听他们在说花川、灵谷山、花镜、灵药,治百病。
小叠想到奶奶那疯疯癫癫的毛病。真有神奇灵药,定能治好奶奶。
往日喝上几坛子酒也不会醉,今日仅喝了七八杯,竟有些昏昏然,便借故离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