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岁欢欢喜喜地接待了他，当场拿出一颗镀金瓜子，说是信物。
    少年拿在手中端详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嫌弃。
    钱岁又拿出一个打了补丁的储物袋，珍而重之地交给他：“这是派里发给你的储物袋，可能装东西了呢，别看有点旧，但是很实用。”
    少年用两根手指捏着储物袋，脸上的嫌弃都不再遮掩。
    钱岁赔着笑脸挠挠头发：“师弟别嫌差，这已经是最好的了，不信你看这些。”
    说完又拿出几个材料相同的储物袋，唯一不同的是上面的补丁更多一点。
    店里小二凑过来看了看，又摇头走开了：“这么多补丁的储物袋，都不知道是几手的，你们其实是丐帮吧？”
    少年抬手扔回给钱岁：“不必了，我自己有。”
    后厨做好了汤面，掌柜招呼钱岁吃了再走。
    一点小肉沫，再配上鲜嫩的小葱，被滚油浇过，嘶啦一下浇在面上，整个厨房都是浓浓的面香味儿，令人食欲大增。
    钱岁来来回回端了几碗，确定在场一人一份之后，才端出自己的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少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细长的眼睛中全是问号。
    钱岁吃完一满碗，又麻利地把其它人的碗收到厨房。
    这才带着少年跟掌柜道了别，说要回门派里了，以后有机会再来。
    掌柜笑呵呵地送他们出门，唯有小二哥有些忧郁。
    无他，钱岁走了打杂的活又归小二哥了。
    两人一路向东行，遇到城镇就走一走，路过荒野就看有无路过的修士，搭个顺风车。
    少年跟着钱岁，牛车坐过，慢得出奇；驴车坐过，晃得头晕；搭过别人的飞剑，技术不好差点撞树上；也乘过船，结果遇上大风浪，最后还是船夫凭借多年经验才得成功逃离……
    钱岁担心少年会嫌弃这一路的寒酸，时时观察他，结果从头至尾少年都没说过话。
    其实，除了进门找钱岁的那句话，少年几乎没有再开口过。
    最近天气还不错，钱岁手里的钱都花完了，幸好已入东界，离门派也不远了，步行也能到达。
    又一连走了十几天，两人行至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上。
    这天天气十分晴朗，这里的草刚刚没过脚背，嫩绿嫩绿的颜色看着让人心里十分舒坦。
    许是走累了，少年有些不耐烦，走路的声音也较之前大了许多，英气的眉峰紧紧皱着，唇角微微下垂，却依旧一言不发。
    钱岁终于良心发现，指着一座微微隆起的小山丘：“咱过去歇一会吧。”
    说完，也不等少年有所回应，自顾自地走了过去。
    在山丘附近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习惯性地去拿瓜子，发现袋子空了……
    钱岁深深看了眼袋子，又将这一路起了大作用的袋子，珍而重之地放回到储物袋中。
    少年在离她较远的地方站着，固执地不肯往山丘这边多走一步。
    钱岁整理一下头发，又抚了抚衣衫，把磨边的袖子仔细的铺平。
    做完这些，她抬头看向少年。
    “一直没问过师弟，从何处而来，又为何入我葵花门？”
    一只小虫从草尖上跳落，没入草丛之中。
    “这些天辛苦师弟了，别说你了，我都很久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了。”
    “不管什么样的境地，师弟心境始终如一，真是令我佩服。”
    少年既不奇怪她为何这样说，也不吃惊她竟然这样说，只是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她。
    “这些天相处下来，我有点明白为何你能成事了，就凭你能隐忍这么久，还不动手。”
    钱岁轻笑了两声，继续说道：“你观察了我那么多天才肯露面，又怕我会有同伙，又跟了我这么多天，咱别的不说，就这份耐心，我挺佩服你的。”
    少年依旧不言不语。
    “你也看到了，我并没有同伙，以你的能力和手段，搞定一个我简直易如反掌。”
    “你说是吧，师弟。”
    “或者说……訾祖师。”
    【訾祖师】三字一出，少年眼睛眯了眯，还是不说话。
    钱岁取下幻术法宝，身形开始拔高，暗黑的皮肤开始透白，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逐渐睁大。
    露出本来面容的钱岁，换了个姿势蹲在石头上：“咱这就不藏着掖着了，你在那里观察我很久，我知道，我一直在等你，你也知道。”
    “你手里有土金水三晶，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也已经吸收了，我说的可对？”
    少年终于有反应了：“也？另外二晶果然在你手里。”
    钱岁大大方方的承认：“对，没错，木晶早就在我身体内了，你不就是因为这个，才给我种下的玉佩吗？”
    “火晶还要多谢你，要不是你让沈金瑶去搞掉火晶，我也不会临危生智，吸收了火晶。”
    “哼，没想到你这种蝼蚁一样的人，竟然能活到现在，真是小瞧你了。”
    訾左涅撤掉伪装，露出本来面目。
    钱岁把那块玉佩取出来，拿在手中上下抛了几次，又对着阳光照了照。
    “怎么这都是一块平常的玉佩，怎么就能吸收我的气运呢？我真的是很好奇，你不是剑修嘛，什么时候学得这妙手的工夫？”
    钱岁拿起玉佩用力在石头上敲打了数下，除了上面被玄天雷击出的细纹，玉佩没有丝毫破损。
    取出火苗反复烧了几次，也没有任何损伤。
    “啧啧啧，真是个好物件，做成玉佩都白瞎这个好材料了，该做成武器，肯定是无坚不摧的！”
    訾左涅面沉如水，但眼睛里掩藏不住的得意，还是被钱岁捕捉到了。
    他取出本命法剑，剑尖直指钱岁：“闲话少说，把木晶和火晶交出来，我饶你……”
    “饶我不死？”
    “饶你全尸而死，否则，你就和我那乖徒儿落个一样的下场吧。”
    钱岁看到他拿武器，紧张地站了起来，玉佩从手中滑落，重重地砸在石头之上：“别啊，你至少让我做个明白鬼。”
    说完取出青霜剑和赤霄剑，放在石头上，手中拿着玉如意：“你看，我的武器就这些，打个把丹修符修的还行，跟你比那是班门弄斧。”
    “既然我必定要死在你手里，为啥不让我死个明白呢？这许多年，你锦衣夜行，这么多得意之作都没有观众，该多么的寂寞？”
    “不如这样，你给我讲讲，我死个明白，你也有个听众，最后还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何？”
    訾左涅略一思索，当真收起法剑，负手站在草地上：“想知道什么，你问吧，看在你是这千百年来第一个玄天雷劫的弟子，我许你问三个问题。”
    钱岁高兴地捡起玉佩，往前递了递：“就先问这个吧，我找人看过，上面至少叠加了十几种阵法，这是何人所做，又为何选中了我？”
    訾左涅嘴角微勾，眼睛斜睨着她：“这算两个问题。”
    “玉佩自然是我亲手所做，所选玉质乃是上万年的幽冥玉，此玉生于修真界与幽冥界之间的无妄涧，最适合通灵。”
    “你说上面有十几种阵法？哼，真是没见识，我在上面叠加了百十种大小阵法，可以说这世间能够与它媲美的法器根本就没有。”
    “你这也太自大了，天工坊里多得是能人高手，五行宗也不弱，怎得就无人能做成？”
    訾左涅右手一招，玉佩飞到他的手中，修长的手指在上面快速地划动着。
    玉佩上面不断的有光点闪出，裂纹开始肉眼可见的恢复。
    一条……
    二条……
    一炷香时间过去，玉佩恢复如初，洁白的玉质中似乎有浓郁的气在流动。
    钱岁：这么多年，劳资白玩了？又回到原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