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寒风乍起,夜幕之上鹅毛片片洒落,天空竟然下起了雪。
通儿冻得牙齿不停的敲击,
即便蒙面男子拾来了树枝架起了火堆也是毫无用处的。
“走吧,上面有个山洞,明日大军才会到,咱们到是别冻死在这了。”
“好啊好啊!”通儿连忙应和,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不流通了,心脏早已被冷风穿透,走路都如僵尸一般,佝偻着腰,僵硬得只能一寸寸的挪动。
“你能上去么?”许安随问。
那崖洞在更往上一些的峭壁边上。
许安随和蒙面男子自然没问题。
只是通儿身体实在太僵硬了,怕是一时半会缓不过来。
“无妨!我带他上去!”
蒙面男子将通儿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
许安随将通儿拉到自己身旁,
“不劳烦大驾了,我带他上去即可。”
通儿夹在中间眨着大眼睛左右看了看。
香饽饽的感觉当真不错,就是不知道这俩人在怄什么气,发生了什么,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呢。
“你…”
许安随并未给蒙面男子多说的机会,她将通儿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扶着通儿向石头边缘撤了撤。
“山洞在右上方七八步的高度。”
蒙面男子不放心,他没有动,守在下面。
许安随运了运气,一记飞身,脚踏着崖壁上的凸石借力一跃而上。
“糟了!”许安随心下不好!
她低估了通儿的重量,也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因是自己刚刚和蒙面男子较量的时候损耗了太多了真气,如今脚下竟然生虚,一时借不上力来。
“通儿,快!”许安随急呼。
“快…快什么?”通儿一脸惊悚,
“快用飞锁,秋千师父送你的,手腕上…”
许安随吃力到说不出完整的话。
通儿两眼一黑,没成想许安随主动请命,竟是要摔死自己。
“我手冻僵了动不了啊!”
通儿欲哭无泪,
只听着崖壁上的岩石被许安随踏得不停的滚落。
他感觉自己身体在下坠,
速度极快,
连带着许安随也跟着落下,
他以为许安随会推开自己上去,
可许安随非但没有丢下他,反而死死的抓着他的腰带。
许安随用力一个转身,将通儿抵在崖壁上减缓他的下坠。
她几乎用尽了力气将通儿向右上方崖洞的方向甩了过去,
她在远离通儿之时用力的踹了一脚通儿的脚底板,
这一股反力的推动直接将通儿推到了崖洞入口。
通儿勉强抓住崖壁爬了上去,却顾不得后怕,面若死灰的趴在崖壁边缘冲着许安随坠落的方向歇斯底里的喊叫。
“阿姐!阿姐!”
雪越下越大,许安随仰面向山下坠落,雪花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让她不禁想起了儿时和几个兄长一起打雪仗的一幕。
“我不能死!”
许安随重新振作,
刚要抽出霜月剑做助力,只瞧见蒙面男子与她面朝面的从天而降,飞扑了下来。
他修长的手臂穿过许安随的腰身将许安随摆正位置牢牢的护在自己怀里。
那蒙面男子用短刀将崖壁划出了火花,借着一棵小树的力道脚尖轻点岩石,身影如同暗夜幽灵一般三两下便窜上了崖洞之上。
“阿姐,阿姐,没事吧,啊?快让我看看!”
通儿吓得脸色惨白,许安随也没好到哪里。
而许安随的不是白,而是红,羞臊于自己逞得一手好能,险些害人害己,到头来还得靠人家出手相救。
“就此谢过!”
许安随双手握拳,转身之际冲着通儿怪嗔了一句,
“让你整日吃这么多,明日开始少吃点。”
……
“你……”通儿是又尴尬又无语,
他冲着蒙面男子嘿嘿一笑,
“那个…我阿姐害羞了,没事,她气性小,一会就好了。”
蒙面男子往返了几个来回又拾来了一堆的柴火将山洞燃得暖暖的。
通儿可算暖和了过来,身体严重透支缱绻在火堆边上竟然沉沉的睡着了。
许安随脱下斗篷,将自己的斗篷盖在通儿身上。
蒙面男子见状微微叹了叹气,将自己的外氅脱了下来递到了许安随身前。
“我不冷!不用!”
许安随不敢直视蒙面男子,刚刚的囧态简直丢人到家了,他巴不得心里怎么嘲笑自己呢,许安随才不想多领他的情。
蒙面男子见她这般扭捏,干脆来点硬的。
他一只手按住许安随的双臂,另一只手快速的将衣服扣在许安随的身上。
许安随想反抗,他便更加用力。
“怎么?真气耗费的还不够,还要再比试一次?”
许安随推开了蒙面男子的手臂,
敬酒不吃不是她的作风,给个台阶就好好下,她也着实没有力气在和这武功盖世之人过招了。
“现在能和我好好说说话么?”
蒙面男子坐在许安随身旁,他向火堆里送了几根枯树枝,语气虽然和缓,却透着一股不可被冒犯的威严。
许安随不语,不语就等于默认,好在这男人也不别扭,没有继续施压,而是映着火光娓娓道来。
“并非我有意见死不救。若你我当时现身,势必会坏了荣王大计。”
“什么大计?说来听听!”
许安随瞬间忘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她将男人的外衣紧紧裹在自己身上,没了芥蒂,更没了懊恼。
“这丫头……到还真不记仇啊!”
蒙面男子偷乐,瞬间觉得一身轻松。
他向许安随身旁挪了挪,
“乔恩延有提到过,六年前他父亲还在时就因错劫了许家军的军粮而亲自去跟许老元帅谢罪。”
“确有此事!”许安随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听得认真,回答得干脆。
蒙面男子盘起腿,像在府里唠家常。
“你想想,墨城的知府林玉麟与马帮的教帮早就沆瀣一气,
他们百般绸缪拼死了那么多人才将那批军粮搞到手。
就好比饿了十日的饿狼,千辛万苦猎了一只羊,一旦尝到了羊膻味,你认为那只狼有可能吐出羊肉把羊在送回羊群么?”
“这其中有诈!”许安随目光炯炯,眼里尽是火光缭绕说不出的灵动。
蒙面男子咳了咳转移了下视线,
“你别忘了那批粮最终出了问题。
我始终想不出那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哪个环节上,
如今借你的力倒是发现些端倪,但只是猜测,我还没有把握。”
“你???”许安随有些疑惑。
“不,不是我,我意思是荣王还没把握。”
蒙面男子咳了咳,暗自松了一口气。
“此事变数太多我们更要沉的住气。
荣王想看他们二人拿到那批粮食之后会怎么办?
交接什么人?送去哪里?
若我们打草惊蛇,对方一旦改变了策略,我们就等于错失了一次绝佳的机会。
你用命换来的消息,荣王万般珍惜,不敢怠慢。
你不知此次你帮了荣王多大的忙,荣王让我替全体长风军将士代为感谢姑娘舍命相救之恩。”
“荣王真这么说的?”许安随心里瞬间暖开了花,她从不屑别人夸赞,可偶听荣王这般珍惜自己的付出当真是喜笑颜开,快乐得像春枝头鸣唱的鸟儿。
“嗯!真的!”男子斩钉截铁的回答。
“都是分内之事,有何夸耀的,倒是荣王心思缜密,未雨绸缪,有谋略,有格局,才是当世真英雄。”
说起荣王,她甚至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可就是莫名十分熟悉的感觉,像是多年老友,惺惺相惜。
蒙面男子双手拄在身后仰身笑得极为开怀。
在地宫之时许安随一度认为这人对荣王不敬,眼下倒是懊悔,到底是自己小肚鸡肠不该胡乱揣度他人心思,
你看这人,
只因为许安随夸了他们家主公几句便笑得这样忘乎所以,当真是衷心无二,对荣王自是没得说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