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
许安随,通儿还有小乞丐终于跑到了集合地点。
在他们之前也就十几个人其中就包括了李行武。
老杜头还有几个年轻人紧随其后。
卯时一到,原本三千多人的队伍仅剩下一千多一点。
一半多的人因未能按时抵达终点而被长风军彻底淘汰。
所有人都如一摊烂泥一般倒在地上。
他们像是缺氧的鱼不停的开合着嘴巴大口大口的喘个不停。
没人说话,
因为累得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倒是远观的那些早于他们入军的新兵们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他们曾经就是这样被折磨过来的,
自己遭的罪别人也要遭过才好,心里多少平衡了不少。
许小八一脸羞臊。
他跪在通儿和许安随面前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通儿累得龇牙咧嘴的,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许小八在拜别一个尸体。
许安随招招手,许小八跪蹭到许安随跟前。
许安随比划了几下,许小八不明白,只眨着一双凹陷的大眼睛看着她。
许安随累得实在说不出话,干脆直接上手一把抓住了许小八的脚踝。
只听嘎嘣一声,许小八只的脚踝骨从这一头扭到了那一头。
突如其来的剧痛惊得他浑身瞬间冒出了冷汗,
待疼痛退去他轻轻扭动脚踝,原本动弹不得的脚踝竟然奇迹般的不疼了。
“别着急用力,要养三天。”
许安随说完便也就地躺了下来,
全身胳膊腿都散架子,
除了脑袋还是自己的,其余的肢体都早已分了家。
“谢…谢谢!”许小八又磕头,
许安随实在没有力气再去阻拦他,
知道这孩子倔,
怕他逞能反而造成更大的伤害所以到了终点之后才给他治疗。
过不多时,刘英将军连同墨白还有其他几个将军气势赫赫的策马而来。
刘英在人群里一眼便锁定了许安随。
那双英气十足的眸子里不知为何尽显杀气,嘴角虽在笑着,那笑意却不曾抵达眼底。
“全体起立。”
士官一声令下,众人却没有反应,他们动弹不得,倒是集体发出了十分无奈的呻吟声。
“全体起立!”
第二次的军令显然已带有了不满之色。
那声音充斥着不可被抗拒的魄力,到是多少给了众人一些力气,哪怕是惊吓,能吓出一点力气出来也是好的。
李行武还有老杜踉跄的起身,站得东倒西歪,却勉强可以站稳。
许安随踹了通儿一脚,通儿不为所动。
许小八一手扶着许安随,一手拉着通儿。
他用了吃奶的力气将二人支撑住,好歹自己还有点用,竟然偷偷的窃喜起来。
有些人干脆跪着爬了起来,还有干脆起不来的,是被士兵一个个拎起来的。
这样的强度对于谁来说都会吃不消的,上面自然知道,也没有过多为难。
“欢迎各位成功成为长风军的一员。
我代表荣王和长风军每一位战士欢迎你们的加入。”
墨白作为中将,是军中仅次于荣王楚昱恒军衔最大的。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见到这样大的军官实属不易,更何况这军官看起来又这样和善有礼,
大家心中难免感慨,
果然长风军军风正派,军官各个爱兵如子,
传闻和现实一样,长风军诚不欺人啊。
墨白免不了又一番振奋士气的慷慨之言。
这段话他都快倒背如流了,每次都要拔高几个度 装作很振奋的样子,他快坚持不住了,若不是楚昱恒逼他这么做,他早就撂蹶子跑人了。
“那个…大家辛苦了,回营好好休息,休整两日之后再开始训练。”
墨白瞟了一眼许安随,想看,又不敢深看,眼神飘忽不定的样子倒像是毛头小贼。
众人刚要散开去领营址,
“慢着!”
刘英上前半步。
墨白不知所谓,侧头看向刘英。
刘英拱手请奏道,
“启禀将军,
监军回报,
拉练过程中发现作弊的现象。
依我军军纪,当着重处罚,还请将军允我依法实行军法。”
墨白点点头。
长风军爱兵如子是真的,但军纪严明更是不假。
众人听闻瞬间神经紧绷了起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感动不过三秒便突如其来了一把火,当真是叫人冰火两重天里好顿煎熬。
“谁啊?谁作弊了?”
“什么叫作弊?之前也没说过呀。”
刘英压了压手,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你,你,还有你,出列。”
刘英指了指许安随,通儿还有许小八。
三人有种炸毛的感觉,本来想着低调低调再低调的,没成想入军的第一日便被单拎了出来。
“哎,不是,这婆娘要干什么?”
通儿想压低声音,却一个没收住劲道,说了这么一句,全场的人都听得到。
许安随连忙胳膊拐了他一下,下意识谄笑了笑,尴尬的绕了好几道弯走到了人群的最前方。
“不,不是吧。”墨白瞬间脸色发灰。
他不可思议的盯着刘英看,
“这姑奶奶不是要罚许七姑娘吧。”
刘英丝毫没因通儿的话面露不悦。
可那表情越是淡定,许安随知道那底下的暗流越是翻涌的厉害。
从募兵营帐的第一眼她便知道这个刘英将军对她是有敌意的。
只是她并没料想这针对来得这样快,而且并非在私底下,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确实让她始料未及。
“你三人可知罪?”刘英背着手孤傲的态度审视着许安随。
“属下不知,还请将军明示。”
许安随拱手,一旁的通儿跟着拱手。
只是那许小八已经吓傻了,干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全身抖成筛糠,那只异瞳再次变成了红的。
刘英轻蔑的冷笑了一声,
“不知犯了何错便是无知,无知便是一宗罪,
来人啊,军法处置,每人二十军棍,给我重重的打。”
……
墨白的脸色已经说不出是什么颜色了。
“我的祖宗啊,这可打不得啊。
你若打了她我就死定了,我还想活着回京娶媳妇呢。”
未等墨白开口,许安随半步迎上刘英,
一双寒目没有一丝怯场,倒是比刘英还坚韧了三分,将射过来的敌意又反弹回去一半。
“回将军,这个惩罚的理由不成立。
圣人常说不知者无罪,
凡人生下来皆是白纸一张,无知是所有人的起始,因无知才有学海无涯,
敢问将军我等身为新兵,又没经过细致培训和教导,对军纪无知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么,无知到底何罪之有呢?”
墨白的脑袋像个拨浪鼓,看完刘英看许安随,听完许安随回怼又看回刘英。
场面一度鸦雀无声,落针可闻,远处观望的那些老兵纷纷心想,
“这死活拎不清的丫头片子算是完了。
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刘英将军可是仅次于萧将军的好大母老虎一条,
这军中无论男女就没有不怕她的,敢于公然忤逆她的人怕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吧。”
刘英嘴角微微抽动,
“好一张巧嘴,若是嘴巴能杀敌,你怕不是很快就能爬上将军的位置了。”
“多谢将军夸奖。
属下努力,定不负将军期望。”
刘英的脸色显然已经很不好看了,
没有人敢这样跟她叫板,就算荣王,萧将军,墨白将军都要礼让她三分,她如今被一个新兵公然这样呛声,脸上再难以忍耐半分,索性也不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