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个傻子。”许安随暗自悲切,
“你是你,他们是他们,你当真认为我会因为他们造的孽而迁怒于你么。”
许安随抽了抽眼泪,事已至此任何一滴眼泪都是懦弱无能的表现。
“我若不嫁你呢?”许安随倔强的望着楚昱恒,
她只觉得楚昱恒眼中燃起了烈火,那烈火大有焚身之势烧得他自己遍体鳞伤。
“不行!”楚昱恒回声低沉沙哑。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底气说这句不行。
但是就是不行,她许安随只能留在他的身边,他一辈子只这一个愿望了,就算粉身碎骨他也绝不会放手。
“好啊,荣王不是要娶我赎罪么。
你敢娶,我便敢嫁。”
许安随仰着头,像个倔强的小豹子。
“我要看看你这个仇人之子到底会如何偿还于我。
我更要看看太后见你娶了我是如何心虚。
既然注定要纠缠在一起,那大家就一起痛苦吧,一起下地狱吧。
只要不让仇人好过的事情我都可以去做,
顾家那个混蛋我都嫁过了,你荣王又算得了什么。”
许安随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对不起,我只能这样说,如果你能舒服一些的话。”
楚昱恒一个人站在原地站了许久许久,直至暗卫找了上来说是事情都办妥了这才如丢了魂一般一路颠着马,都不知道自己如何走回的王府。
“彦之,怎么了?”
楚昱恒一头扎进了春冉的怀中。
偌大的府邸只有姐弟二人,空空荡荡,冷清的让人心颤。
楚昱恒一句话未说,可那满身的悲凉当真是让人寒得刺骨。
无论多大年纪他在春冉面前依然是那个受了委屈便可以肆无忌惮表现出来的弟弟。
春冉温柔的抚摸着楚昱恒的头。
大致上的事情她能猜到三分。
“阿姐,”楚昱恒低声呢喃,眼睛盯着无尽的黑夜,终于落下一滴泪来。
“世间万千,为何偏我不逢春?
我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么,为何这辈子要过成这样辛苦。”
楚昱恒长叹,“我累了,真累,只求一人相守,共赴白头,安安稳稳的过完半生真的有这么难么?
我…
我好像总有欠不完的债,
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能放弃她。”
“那是因为我们彦之是真正的男子汉,又善良,又仁义。总喜欢替别人背负伤痛前行,这才累得自己遍体鳞伤。”
春冉将扶在腿上的楚昱恒紧了紧,
这是她亲手带大的孩子,她再了解不过,她鲜少看他如此落寞的样子,多少劝慰都掩盖不了心疼。
“阿姐,明日太后召你入宫,我找个理由拒绝她,你安心在府里住下,没人能打扰到你,再忍些日子等母妃和春宜搬来王府就好了,咱们一家人总算又能在一起了。”
“好,就听彦之的。
王府修缮还需些时日,阿姐啊帮你照看着。”
大理寺被贼人闯入杀人灭口的事情连夜传入了宫中。
睿宣帝一身寝衣披着披风被李公公搀扶着去了御书房。
谢云之早已候在门口,见睿宣帝神色震怒连忙跪地请罪道,
“陛下,微臣失职。”
知道失职还敢来,办事拖泥带水,如此拖沓。”
既然动手了,为何不斩草除根,睿宣帝的意思谢云之听得明白。
“回陛下,贼人已落网,荣王亲自提审的,据说,据说是宫里人,说是太后派来的。”
“什么?”
睿宣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将砚台都颠起来蹦了几跳,脸色刷的一下惨白如纸,当即丢下谢云之起驾去了太后宫里。
慈宁宫中太后听闻皇帝深夜到访,遣散了一众伺候跟前的人,只留下庞嬷嬷一人。
“母后你…你这又是为何?”
睿宣帝跪在太后榻前,双手扶在太后的双膝上泪眼坠坠。
太后鲜少慈爱的模样,唯有的温柔都给了睿宣帝和合欢。
“傻孩子,做错事,不要紧,有母后在,母后绝不会让你受人诟病,母后会帮你守住你的江山。”
“母后…我…”
睿宣帝怔怔的望着太后,此刻他只是一个闯了祸向母亲寻求安慰的儿子,
而太后也只是个无条件溺爱孩子的寻常母亲。
“您什么都知道了?对…对不起母后,儿臣错了,大错特错,儿臣也是一时糊涂啊。”
太后万般慈爱的摸了摸睿宣帝的头,
“傻孩子,你是皇帝,一国之君,皇帝的决策是天命,哪里有错。
怪就怪许家不知天高地厚居功自傲,
许振不止一次公然大放厥词,他不是喜欢荣王么,不是说荣王更有为君之质么,
他许家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怪不得天家薄情。”
“可是…可是我没想过会是这样。
我没想过会死这么多人,
我不是故意的,
母后,
我只是想削弱许家的势力,
一批军械而已,
我不知道军粮也出了问题。
许家军全死了,死了好多人,我夜夜都做噩梦,我头痛,我头疼。”
睿宣帝一头扎进了太后的怀里。
“母后,是不是我做什么都不如荣王。
我永远都比不上他。”
太后心疼的将睿宣帝的头紧紧搂住,
“你是我的儿子,是母后的骄傲。”
“可荣王也是您的儿子,他也是。”
太后眼中沁着的泪水逐渐退去温度变得冰冷。
太后恍惚般摇摇头,
“不是,他不是,我才不是我儿子,他是我的耻辱。”
“母后—”
荣王自幼不受亲母待见,人尽皆知。
可是何原因能让一个母亲出口如此恶毒,没人知道,睿宣帝尝试问过多次,太后总会缄口不言。
“所以你是故意接近顾老夫人的?”睿宣帝问。
太后只是笑了笑,一旁的庞嬷嬷却忍不住将太后为其做的事情全盘合出。
“太后怕此事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几乎同一时间私底下联系了顾家。
太后为了给陛下善后,不惜将自己推至人前。
太后设计,让德惠太妃听到这个秘密。
后以此要挟如柠嫁去魏家进而控制了德惠太妃。
太后故意留下把柄,只为事发之时可将战火引到自己身上好让陛下全身而退。
太后为母为陛下倾其所有,思虑长远,爱子心切不过如此呀。”
睿宣帝哑然的矗在那里,好似一尊只像久久的无法动弹。
这一夜真的好漫长,恍若隔世一般,
晨光熹微,柔光一层层的洒在宫墙上,放眼看去,一切那么熟悉,可又好似什么都变了。
睿宣帝一夜未合眼,头痛欲裂之时小太监快步前来传话。
“荣王五更就候在殿门外了,还请陛下定夺。”
睿宣帝身子向后挪了挪,将脸上仅存的一缕朝阳甩在一旁。
“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