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宜喝多了,什么时候被抬回房中的都不知道。
第二日一大早,三人同进了早饭。
日子相当温馨惬意,
正是他们所有人期盼中的样子。
“母妃,皇兄宣我入宫。府中若缺什么,您尽管告诉怀宋。
眼下府中大小事都是他来打理,
等小七嫁过来就好了,
王府由她操持,
定然会让母妃住得舒舒服服的。”
太妃欣慰的点点头。
春宜在一旁撅个嘴将不悦写满脸上。
饭毕,
春宜与贴身丫鬟望月闲逛于府中。
说起来这荣王府府邸是由先帝所赐,规模实在是不小。
太妃春冉和春宜的住处在东边的三处别院之中。
大抵上的装潢都是根据她们每个人的不同喜好精心布置过的。
“我皇兄这么好的人,应该娶一个又贤惠又温柔大方的女子做王妃。
那许姑娘除了长相过得去,名声当真是烂透了。”
“刚刚你听到没,皇兄竟然说让她来操持整个荣王府。
凭什么啊?她配么?
她若当真如外界传言连个孩子也生不出来的话,那岂不是耽误我皇兄一辈子?”
望月不懂那么多弯弯绕,只瞧着自家公主不高兴,便就跟着随意附和几句。
二人说话间穿过了中庭长廊来到了西边院落。
门上小厮连忙上前阻拦,
“公主请留步,此处为王爷和未来王妃的住所,王爷交代过,王妃未进府之前,不得让人出入。”
春宜不满,
“我也不行么?”
小厮掷地有声的嗯了一声。
荣王府是她和母妃以及哥姐的家,如何有这地方,是她这个荣王亲妹进不去的。
春宜硬闯,
小厮寸步不让。
荣王府的家丁大多来自长风军中。
一个个一板一眼的,活像个木头人,但凡受了令,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春宜气得额头冒了汗,
一手掐腰一手指着那家丁的鼻子大声嚷道,
“我记得你了,你给我等着,看皇兄回来怎么收拾你。”
春宜带着一肚子怒火一路跑回了春冉的房中。
春冉正在做绣功,见春宜这般气鼓鼓的样子,放下手中的绣品拉着春宜坐到自己身边。
“怎么啦?谁惹咱们小公主生气了?”
春宜怒道,“阿姐,兄长府中的下人太不像话了。竟然拦着我,不让我去西院。”
春冉想到便是如此。
春冉笑道,
“西院还在培植园艺,况且彦之想着留给新娘子一个惊喜的。又不是永远不叫你进,你又何必急在一时?”
春宜更生气了,
“阿姐,你不觉得兄长对许姑娘太过上心了么。
兄长什么时候这般低声下气过,
兄长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为何非要执着于这么一个品行名声都不怎么样的女子,
而且那许姑娘几次三番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她不喜欢兄长,
如此决绝又不知好歹的人,最过分的是还不能生孩子,
我....我真是不明白了,
兄长到底怎么了,被她下了什么迷幻药了不成。”
“你快给我住口!”春冉一拍桌子,吓得春宜一个哆嗦立马规规矩矩的站了起来。
关于许安随和荣王之间的事,春冉不好多说。
春宜是个心无城府的,唯恐坏了事,露了口风,这亲终归还是没成呢,万一临门一脚让人搅了好事就得不偿失了。
“且不论许姑娘是你兄长千辛万苦求娶之人,是你未来的嫂嫂,你要加倍尊敬于她。
那镇国公府满门英烈,许七姑娘又是陛下亲赐的女将军。
人品相貌更是人中龙凤,哪一点配不上咱们荣王府?
生不生得出孩子你又不是大夫,怎好枉下定论,
我看你好的没怎么学,合欢那些个行事刻薄,口舌阴毒你倒是学会不少。
你全然忘记咱们受辱之时,许家姑娘如何不惜得罪太后也要立于你我身前据理力争的恩情了。”
“我......”春宜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流。
春冉今日说话极重,像把刀子剜着春宜的血肉。
春冉又怎会好受,可她必须要将春宜骂透,骂清醒。
想着想着她又开始自责起来,
这些年他们都不在身边,
母妃又因自己的事情伤心过度整日与佛灯相伴。
春宜独自承受着所有的悲伤,身旁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
养不教父母之过,她身为长姐没有尽到教育之责,
如今看着春宜总把事情想着偏激,斥责狠了,自己心里也说不出的难过悔恨了。
“好了好了,哭成花猫不好看了。
待会你帮阿姐去买些上好的蚕丝线来。
阿姐想要给你绣件寝衣,你小时候穿的都是阿姐亲手做的,阿姐得空多给你做几件。”
哄好春宜其实很简单。
刚刚还如暴风骤雨般难受呢,眼下却因姐姐说要给自己做寝衣便高兴得四处放晴,蹦蹦跶跶的带着望月出门采买去了。
日子好像也没那么糟,
如今住在王府,至少出门逛个街算是自由了。
春宜喜欢音律,早就听闻城中一家名为听雨楼的乐坊十分出名。
主仆二人倒也知道避嫌,各自带上了围帽窃窃自喜又带些小激动的被迎上了二楼雅间。
“姑娘好运气,阮先生即将献艺。”小二指了指一楼中央白纱帷幔中央的男子。
阮先生?阮余初?
春宜激动得险些暴露了身份,激动得直接赏了小二一大锭银子,乐得小二嘴似开了花。
正值晌午,本也不该是酒肉声色欲浓的时候。
可这听雨楼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后来者因找不到座位甚至还和店家大闹了起来。
“公..姑娘。”望月被这阵仗有些吓到。
横竖看来的怎么尽是些长相不似文雅的脾邪男人,
一个个眼底流着玩味和龌龊,很明显不是冲着听曲品茶而来。
“等什么呢?这么久了还不弹?”
老子酒都喝了好几壶了,也不见他弹出一点动静。”
店内有些躁动,一些喝醉的人嘴上开始骂骂咧咧。
那些人压根也不是冲着阮余初的音律而来。
只是奔着一睹阮余初的绝世容颜,心里藏着那些肮脏龌龊的勾当,把阮余初当成勾栏里一贯拿屁股待客的娇美小官一样看待。
“岂有此理,这些人起什么哄。
琴音需合天地心境,强人所难还有什么意思。”
春宜的声音有些大了,
纱幔中的阮余初不禁仰头看向了她,随即轻轻放下手中古琴,挣扎了一会,双手开始拨弄琴弦。
虽然阮余初带着面纱,可那双深邃的眸子实在摄人心魄,
春宜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只觉得心跳无名的加快,快到她压根没听清那曲子是何滋味呢,便被望月一把按住了脑袋,如见鬼了一般颤声道,
“寒....老寒王.....”
春宜吓得险些晕倒。
这若是被老寒王府的人发现,非要告到荣王那里不可。
“要是被兄长知道我独自跑到这种地方来听曲我就完蛋了。”
春宜趁其不备,拉着望月火速开跑。
主仆二人一溜烟跑进了两条街之外的小巷里,呼喘了半晌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行了,闹够了,去办正事吧。”
春宜又顿了一下。
“不过在那之前,咱们先去一趟幻颜斋取些银两。
我跟方贵妃打过招呼了,她同意将我入股的那些钱都归还于我。
到时候我们就有钱给兄长置办新婚礼物了。”
望月一撇嘴,
“公主快莫提幻颜斋了。公主入股了两年,一分钱分红都没见到过呢。
白白把银子放在他们那里这么久,利息的话是不是也要多分公主一些啊。”
春宜倒也不贪,
“没赔就算好的了。眼下我只想拿回本钱就够了。”
说话间二人马车已至幻颜斋的店门外。
门外瞧着,里面倒是呜呜泱泱的挤满了人好一派生意兴隆的景象。
春宜将将而至,
只见王掌柜指着春宜大声喊道,
“这位就是咱们幻颜斋大东家。各位若想要说法的,都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