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鸢自小生活在安逸的深宅大院中,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被吓得大叫出声。
这一声惊醒了刚刚绽放的人面桃花,它淡粉色的花瓣像是蠕动的触手,控制着老头缓缓上前。
尹朝一步步后退,人面桃花控制着老头,一点点逼近。
午夜站在老头身后,抽出手中黑剑。
眼神中泛着寒光,比屋外月色还要冷。
从实验品那个副本出来,尹朝就听月影说过,午夜已经不再晕血。
就好像是困扰自己多年的心结完全被打开。
而那个心结,正是自己。
尹朝穿过面前张牙舞爪的人面桃花,将目光落在午夜身上。
他摇头,示意午夜停手。
然后自己上前一步,伸手拽住了那朵蠕动的桃花。
就像毒蛇被拔掉獠牙,鳄鱼被禁锢嘴巴。
人面桃花发出尖锐的喊叫声,有些像是女人,又有点像是小孩。
尹朝将老头踹倒在地,一脚踩着他胸脯,双手拽住桃花花瓣。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十分暴力的将桃花深深长在咽喉里的根茎拽了出来。
粘液附着在根茎上,被拉得很长,看起来十分恶心。
人面桃花挣扎两下,很快不再动弹。
似乎离开人体之后,它们很难再存活。
“就像是寄生虫一样……”
安念说。
寄生虫离开宿主,自身也无法独自存活。
忽然,地上的老头咳嗽着醒了过来。
良辰瞪大了眼睛,赶紧跑到尹朝面前,一脸膜拜,“尹大夫妙手回春啊!”
尹朝拍拍他头,并表示一切都是小意思。
良辰忽然红了脸颊,好像……好像小朝朝……要比午夜暴力多了……
极致的杀戮让人兴奋,极致的暴力……却让人着迷。
午夜看了一眼良辰,伸手拽住他衣领子。
惹得人连连求饶。
龙藏和安念将老头搀扶着,坐上椅子。
他干呕两下没有出来什么东西,然后,便一直保持低头的样子。
安念有些担心,“老板,你没事吧?我可以让你好受一些,需要……”
她的话被一阵笑声打断。
是老头在笑。
笑声飘荡在寂静的夜空,像是疯子的独白。
安念连忙放开老头,躲在龙藏身后。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忽然大笑的老头身上。
只见他抬起头来,眼神迷离的看着高处,“哈哈哈哈,桃花仙!我见到了桃花仙!哈哈哈哈哈,老夫此生无憾!此生无憾!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站起来,将手举过头顶。
像是托着某样东西,开始诡异的舞蹈。
仿佛在举行某种仪式,某种需要献祭的仪式。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
他嘴里不停念着这句话,好像某种咒语。
忽然,老头的动作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暂停在了原地。
他瞪大眼睛,忽然转头。
看向的,是尹朝刚刚随手丢掉的人面桃花。
“他……他想干嘛?”
许鸢问。
下一秒,老头的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
像是饥饿已久的人看见琳琅满目的美食,老头飞奔向人面桃花。
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已经不再动弹的根茎捧了起来。
他眼里散发着光彩,仿佛眼前的带着粘液的根茎,是举世无双的宝贝一般。
大约停顿了四五秒,老头竟然对着根茎大快朵颐起来。
这恶心的场景,看的许鸢扶着良辰直呕吐。
尹朝回神,想要上去阻止老头的动作。
可是为时已晚,他已经面色发青,嘴唇发紫,中毒死去。
从摄入毒物,再到毒发身亡,只用了不到十秒钟的时间。
“人面桃花,毒性居然这么强?”
良辰问。
然后他蹲下身,看样子自己也想试试。
但是根茎上的粘液实在太恶心,有些找不着下口的位置。
最后被午夜拽开。
大家好像已经习惯了,安念开始像个大人一样训诫良辰,“让你什么都试,那有些东西是能试的吗?就算有我在,也……也不是……什么人都救得回来的……”
说到这时,安念语气中带了明显的哭腔。
良辰终于慌了,他有些手足无措,连忙认错,说自己再也不乱吃东西了。
龙藏抱着手,站在尹朝身边。
“以前都是月影干这样的事,这次是安念。”
他说。
尹朝有些好奇他为何特意来告诉自己,转头看向他。
龙藏却没再说话,只是沉默着看着一切。
夜已深,大家简单将老板掩埋在后院,便暂时住进了客栈。
客栈简陋,却还算整洁。
大家两两一间房,和下午骑马的分组一样。
尹朝窝在午夜温暖的怀中,睡意来的很突然。
慢慢的,他沉入梦乡。
“他和普通孩子不一样!他……他……他像是……一个怪物!”
女人崩溃的喊声响起。
尹朝像是一团轻巧的空气,飘荡在半空之中。
他透过别墅的窗户,看见那个崩溃的女人。
女人身边,是眨着懵懂大眼睛的小男孩。
小男孩并不明白女人为什么哭。
穿着定制黑西装的男人入镜,他高高在上,满脸都是对女人的不屑。
“拿着这张卡,从此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男人神态疏离,仿佛觉得触碰到女人都会脏了自己的手。
于是扔下银行卡,转身离开。
“不!良时你不明白!你的儿子就是一个怪物!”
女人崩溃大喊。
可是无济于事,男人决绝的身影在她视线内越来越远。
“良辰这孩子,和普通人很不一样……从小在精神病院里长大,又怪可怜的……”
画面一转,那个眼睛又大又明亮的小男孩,已经长大了不少。
说话的人穿着白色的护士服,她眼里带着悲悯,略带可惜的朝着身边穿病号服的中年女人说着。
“哎哟,那这父母可真造孽啊。”
“可不是呢,那女人把孩子送来的那天,恰好是我在值班。
看见自己儿子和看见鬼一样,神神叨叨的说着什么他是怪物他是怪物。
我看啊,最该来精神病院的,是这孩子他妈!”
护士义愤填膺,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放大了些。
坐在花坛边,捧着一本解剖学看的津津有味的良辰,忽然抬起头来。
他笑着和护士打了个招呼,然后又埋下头,继续沉浸在书本内。
他本就生的好看,又爱笑,又礼貌。
这招呼打的,护士心都化了。
“瞧瞧,多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