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这一刹那间,程长宴袖子里的弓弩已经到了手中,一支利箭嗖的一声破空而去。
噗嗤!
尖锐的箭头精准的刺入了黑衣人的右眼。
黑衣人惨叫一声,连忙用手去捂眼睛,趁着这个机会,李知月迅速弯腰挣脱出去,可她还是小看了黑衣人的毅力,虽然眼睛受伤,但那人怎可能放过她,死死扯着她的手臂,带着她往山下的湖跳去。
她不会游泳,要是掉下去,不死也会去半条命。
程长宴漆黑的眸光染上了肃杀。
他浑身透出骇然冷气,持剑从马背上跃起,尖利的剑锋没有任何犹豫的刺穿了黑衣人的心脏。
赵少卿满脸不敢相信。
大人他……居然杀了李胜,重要的人证就这么死了,下一个证人还不知道得费多少功夫才能找到……
下一刻,程长宴伸手揽住了即将坠湖的李知月,两个人不受控制的朝山路另一边的灌木丛滚下去。
李知月只觉得耳边风声刮过,身体不停翻滚,脑袋在树干上撞了几下,忽然,她被一双手护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直到滚到最低处,她都没再被任何树枝伤到,只是脑袋很晕。
“你没事吧?”
男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李知月揉了揉太阳穴,睁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他们应该是处在密林深处,繁茂的枝叶遮住了稀疏的月光,周遭一片漆黑。
“我没事。”她开口,“多谢。”
程长宴淡声道:“没事那就起来吧。”
李知月这才注意到,她居然窝在男人的怀中,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静下来后,还能听见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她顿时闹了个大脸红,连忙起身后退几步。
程长宴站起身。
男人一身漆黑的衣裳和夜色融为了一体,他抬眼看了看上空,这才道:“林中不安全,我们先离开。”
李知月跟着他往一个方向走,随口道:“程大人怎么知道这边能出去呢?”
“不知道。”程长宴声音很淡,“但必须得先走到开阔的地方,只要看到星空,就能判断出方位,放心,丢不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对密林和黑暗有着天然的恐惧,而且隐隐约约还能听见狼嚎声,照理说,李知月应当很害怕,但不知为何,跟在程长宴身后,心中惶恐的情绪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安定。
走了大约一刻钟,就走到了空旷的地方。
李知月抬起头,看到了满天的星辰。
城里长大的孩子,确实没有见过这么多星星,星河璀璨,碎光在苍穹之中,游向深邃的宇宙,给人视觉一种极大地享受。
她抬头看星星之时,借着月光,程长宴看到了她脖子上还未处理的伤痕,是被匕首划出来的一道小口子。
他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瓷瓶,递了过去:“李小姐,处理一下伤口。”
李知月不在意道:“小伤,不碍事。”
程长宴声音里带着坚持:“小伤也容易发炎。”
李知月抬起头。
发炎?
她一脸错愕。
据她所知,古中医是没有消炎一说的,中医学把炎症称之为热毒,把消炎称之为清热解毒。
一个古人,怎会说出“发炎”二字?
她将瓷瓶接过,倒出一些粉末,涂抹在了脖子上。
她抬起头继续赏月:“京城中难得看到这样的星光,莫要辜负了这样的美景,程大人,你说,月亮为什么会有阴晴圆缺?”
程长宴声音清冷:“月满则盈,盈满则亏,如此则也。”
李知月皱眉。
这是标准的古人思维,难道是她想多了?
她撑着下巴道:“我总觉得,月亮应该自己不会发光,程大人以为呢?”
程长宴漆黑的眸色出现了一丝波动。
他的声音也沉了一些:“李小姐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难道程大人没有这样的想法么?”李知月缓缓开口道,“我还认为,有朝一日,我们人类一定能上月亮上看一眼呢,月亮上应该没有嫦娥,也没有玉兔,或许就是坑坑洼洼的一片荒地……”
她注意到,夜色下,程长宴的面色肉眼可见的变了,湛黑的眸子里出现了一抹罕见的光。
他一字一顿:“你怎会知道这些?”
李知月立马扔出暗号:“宫廷玉液酒?”
程长宴一脸问号。
李知月暗道,或许学霸不看电视,不知道这句暗语也能理解。
“奇变偶不变?”
“你身份证尾数多少?”
程长宴依旧满脸不解。
李知月瞬间破防。
原以为遇见了老乡,结果,纯属是她想多了?
她终于体会到了,为何会有人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因为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老乡就等于是亲人啊。
她叹了口气:“没事,我们继续走吧。”
程长宴深深望着她。
二人走出丛林,穿过田野,很快就走到了京郊,这块地方程长宴再熟悉不过,他在前面领路,李知月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不多时,就到了城门口。
这时城门已经落锁,程长宴拿出腰牌,守卫连忙恭敬的将侧边的小门打开了。
刚踏入城中,就撞见了襄阳侯府的人。
李随风从马上翻下来,一个箭步冲上前,喜极而泣:“月娘,你没事太好了,爹差点被你给吓死……”
半个时辰前,墨玉回来报信,整个侯府顿时乱了。
大半夜的,只能去找京都指挥使求助,但那厮却说京城宵禁了,明早再说。
李随风第一次意识到,花团锦簇的侯府其实就是个空架子,没有实权,谁也不会把他们当回事。
实在是没办法,李随风只能召集侯府所有家丁小厮,和李牧云一起准备出城寻人。
还好,没出大事!
李牧云眯起眸子看向程长宴:“程大人,我妹妹这回可是因为你遭难,追凶就追凶,伤及无辜算什么本事?”
程长宴垂眸:“程某改日定登门赔罪。”
“大哥!”李知月开口,“若非程大人相护,我大概可能已经淹死了。”
李牧云气死。
妹妹和这厮就单独待了一会,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真是女大不中留。
他哼了一声道:“今晚这件事,烦请程大人保密,万一损了小妹闺誉就不好了。”
程长宴点头应下:“那程某先告辞了。”
他转过身,朝城门走去,直接出城了。
他虽是三品官员,但家中贫寒,依旧住在城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