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月呆了一下。
她只想着赚钱,却忘了这一茬。
市面上真正的流通货币,是银子和铜钱,而非银票。
银票得去钱庄里换成银子,才能进行基础的交易,而钱庄并非是朝廷开办。
任何私人产业,都有倒闭的可能。
“那岂不是得全部换成银子?”李知月呆呆道,“一百万两银子,那得多少马车才能拉走?”
程长宴给她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在京城兑换四十万,一路走过去,在各大城池兑换五十万,剩余十万银票,拿在手上以备不时之需。”
李知月喝了口茶,思索道:“让程家死士混在商队之中,提前出发,还有晚枫,也提前去宜州。”
程长宴顿了一下,才道:“你就不怕程家死士卷走这些钱财?”
“我要是担心这个,就不会跟你结婚了。”李知月双眼亮晶晶,“我们既是盟友,也是夫妻,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不是么?”
“是,我们是夫妻。”程长宴的唇角弯起来,“过几天五皇子的出殡葬礼上,他们会动手,别担心我,一切都安排好了。”
李知月的呼吸一紧。
这几天她忙着囤银子,而这个男人,则是为封地谋划着。
她知道,这是个很危险的局。
但他们不得不踏进去。
若成了,那他们将会迎来广阔的天地。
接下来几天,程长宴让死士们伪装身份,分批次在京中四大钱庄兑换银子。
四十万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一箱一箱摆满了整个襄阳侯府的后院,和茶叶一起堆在马车上,混进商队之中,由程晚枫带队,程家死士护着,朝南而去。
紧接着,就到了五皇子宁迟的葬礼。
宁迟死亡的真相,仅有部分皇室之人知晓,朝臣和百姓们都以为他是死在了越国贼人手上。
五皇子出殡,文武百官和百姓们都要送行。
襄阳侯府的五人也走在送葬的人群之中,他们得将五皇子送去皇陵葬下之后,才能返京。
老侯爷随同一群老勋贵走在前面,李随风带着妻子女儿女婿,走在后头,走几步,就得跪下来为五皇子哭丧。
李知月跪的膝盖都疼了。
白如珠轻叹道:“皇子出殡,咱们只需要送这一路,要是太后……那得在宫里跪七七四十九天,那才叫折磨人。”
李知月叹气。
真是万恶的皇权社会。
走着走着,就出了京城。
一行人忽然走到了侯府众人身边,带头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公子哥,正是陈家排行第三的嫡子,陈世耀。
他冷笑一声:“哟,这不是咱们大理寺卿程大人吗,怎么成赘婿了?”
程长宴抬起头,面色清淡:“今日是五殿下出殡之日,请陈三公子注意一下场合。”
“哈哈哈哈!要不是今日出殡,还真难遇见程大人!”陈世耀用鼻子哼出一口气,“从前动不了你,是因为你受尽皇恩,如今,你就是一个庶人,该我报仇的时候到了!是不是忘了,我弟弟,可就是因为你插手案子,被逐出了京城!你小子,该付出代价了!”
程长宴做了个请的手势:“私人恩怨,就别影响五殿下出殡了,这边请。”
陈世耀求之不得,转头扬长而去。
程长宴迈步跟上。
被白如珠拉住了:“长宴,他不安好心,你别……”
“娘,放心。”程长宴笑着道,“无论如何,我都会安全回来。”
他看了一眼李知月,大步迈出去。
边上就有一个小树林。
他走进去后,就感受到了浓重的杀气。
果然如他预料的那般,一共是三股势力。
太子党陈家人,四皇子党俞家人,五皇子党林家人。
“都出来吧,别藏着了。”
程长宴负手而立,面色清淡,冷眼看着从林子深处走出来的三波人。
情绪最激动的要属林家人:“一起上,谁拿下程长宴的项上人头,我林家奖励万两白银!”
三股势力蜂拥而上。
嗖!
暗箭飞来,从程长宴胳膊上擦过,鲜血飞溅。
小小的林子里,杀气四起。
出殡的队伍继续前行。
李知月一颗心有些惴惴。
一直走到天色黑了,才终于到了皇陵。
送葬的人皆疲惫不堪,好在皇陵安排了晚餐。
李家人在桌子边上坐下来。
李随风左看右看:“长宴呢,怎么还没跟上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白如珠一脸担忧:“那陈三少爷一看就来者不善,长宴这么聪明的人,怎就跟着去了,快安排人去找找吧。”
李知月吃了一口菜,开口道:“先不急。”
这一局,是苦肉计。
受伤是难免的,她只希望他受伤不要太重,做做样子就行了。
刚用餐结束,李知月身边就多了几个人。
抬头看去,是以丹阳郡主为首的好几个贵女。
丹阳面色冷沉:“李小姐……哦不,现在要称你一声李县主了,真没想到,你还能混成县主!”
边上一贵女开口:“程大人被罢官,她却获封,很难不说,她是不是克夫?”
“听说李县主要和程大人回祖地去了?”
“这一去,近几年怕是难回来了吧?”
“人家都是水往高处流,李县主却嫁了个庶人。”
这一群贵女之前有多羡慕李知月,这会就有多幸灾乐祸。
毕竟,在这个时代,女人在女子中的地位,全凭丈夫的身份。
程长宴是个庶人,那不管李知月身份有多高,都免不了会被嘲笑。
不远处的陆静雪扯唇笑了笑。
她也是才从四皇子嘴里知道,那程长宴,居然是流落民间的皇子。
得知这个消息时,她还有些嫉妒李知月,因为同样是嫁皇子,她只能当侧妃,而李知月却是正妻。
只不过,很快,那嫉妒就烟消云散了。
因为她知道,程长宴活不过今晚了。
明天开始,李知月就是全京城最年轻的寡妇了。
真是可笑呢!
李知月低着头,神情低落,随即拉住了丹阳郡主的手:“郡主帮帮忙吧,长宴不见了……”
丹阳郡主面色一变:“什么叫不见了?”
李知月抿唇道:“陈三公子和一群人把长宴叫走了,已经去了三个时辰!”
丹阳瞪圆眼睛。
谁都知道,陈家排行第四的嫡子因为程长宴,被陈家逐出了京城,现在程长宴落魄,陈家人找程长宴干什么,不言而喻!
“你怎么不早说!”丹阳跺脚,“走,快去找我父王!”
她的父亲是燕王,听说程长宴失踪了三个时辰,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旁人不知,但他可太知道了,这个程长宴,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啊!
要是程长宴出事,皇上怕是得疯!
燕王大喝道:“找,快安排人去找!”
长公主听闻此事,面色也变了:“所有护卫,全部去找人!”
事情一下子就闹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