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就是过年了。
金平县这边没有下雪,不冷,和京城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几个月来,流民们在这里安顿下来,在划定的区域内都搭建了自己的住处,一些单身汉,就用四根圆柱加一块油布,随便搭个窝棚,而有家有口的人,则是搭了茅草屋子,有些一心想在这儿定居的人,则是开始修毛坯房。
毛坯房就是用泥土混合切碎的秸秆,用模具制成方方正正的泥砖,等泥砖晒干之后,再用来起房子。
几个月前,这些人还是流民,现在已经成了金平县登记在册的百姓。
负责养殖的那些老弱妇孺们,在过年之前,就将鸡鸭鱼肉全部卖给了县主府。
李知月就用这些鸡鸭准备团年饭。
她手底下的护卫加上奴仆,三百多号人,远离故土,跟随她来这里,自然得热热闹闹的过个年。
县主府的前院里摆了几十桌,大家坐在一起,举杯同庆新的一年的到来。
除夕夜,李知月还让人放了烟花。
她靠在程长宴怀中,抚摸着腹部,抬头望着灿烂的烟火:“不知我祖父在京城一个人怎么过的年,也不知我爹娘如何,还有我大哥……”
一家人,分散在大魏国四个方向,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团聚。
程长宴开口:“等入春后,我安排人去京城,把老侯爷接过来。”
“我祖父就是个倔脾气,谁知道愿不愿意来。”李知月随即笑道,“不过等我生产了,办个满月酒,他们不想来也得来。”
二人说着闲话,很快,新的一年就来了。
院子里传来程晚枫的欢呼声,她在前院放烟花,和赵子睿一起。
火光映红了两个人的脸颊。
赵子睿大着胆子开口:“程小姐,晚枫,我可以求娶你吗?”
烟花砰砰绽放,程晚枫没有听清楚,靠近了一些,大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他的声音也大起来,“我心悦你,我想跟你提亲,可以吗?”
他说话的时候,烟花正好放完了。
一句话说出来,院子里的所有下人,包括坐在不远处的李知月和程长宴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赵子睿的一张脸,顿时红透了。
程晚枫也没好到哪里去,跺跺脚道:“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不是该跟我大哥说吗,真是的,不理你了!”
她羞红着脸跑了。
赵子睿挠了挠后脑勺。
他咳了咳,朝程长宴走去,还没开口说话。
这时,程长宴的面色忽然凝重起来,他猛地站起身:“火,宜州城的方向,起火了!”
赵子睿的脸瞬间紧绷,他忙转头看去。
这会刚过了子夜,漆黑的天空中只有星光,在偏北的方向,出现了一团火,将那边的天空照的透亮。
昼则举烽,夜则举火。
烽火,是用来传递战事的。
宜州城出事了!
程长宴一把将李知月抱起来:“你怀着身子,好好休息,什么事都不需要操心,只等我回来就行。”
李知月知道他的本事,开口道:“有什么事第一时间传信回来,别让我惦记着。”
程长宴抱着她进了主院的内室,将她放在床榻上,盖上被子,在她眉心印下一个吻,这才大步离开。
“程家军何在!”
他话音落下。
一百程家军瞬间出现在了院子里。
“你们的任务是,保护县主,守卫县主府!”
“是!”
程长宴穿上战衣,手持长剑,翻身上马。
他身侧,跟着赵子睿。
赵子睿看向早已整装待发的精兵。
这段时间,共练兵一千人,此去宜州,不可能全都带去,必须留下部分守卫县主府。
程长宴只带了三百人。
剩余七百,都留在金平县。
他冷声道:“程七,将东西抬上来!”
程七安排几个侍卫去库房抬出好几个大箱子。
赵子睿有些不解:“这是?”
当箱子一个一个被打开,他惊呆了:“精铁制成的大刀?”
他迫不及待抽出一把刀,仔细看了看,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哪怕是朝廷最精锐的军队,也不可能分发这样制作精良的武器,这些大刀并非铁制,而是钢材,比铁刀坚硬锋利无数倍。
常言道,百炼成钢,一块钢材太难得了,程大人是从哪里搞了这么多钢制的武器?
程长宴开口:“所有人,拿上武器,骑上战马,随我出战宜州!”
三百人正在拿武器之时。
曹县令出现在了县主府门口:“不好了,县主,县马,宜州出事了……”
当看到眼前的场景,他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县马,这、这……”
“宜州被困,自然是去解救宜州。”程长宴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这些民兵也该派上用场了。”
曹县令吞了一口唾沫。
民兵?
眼前这些骑着大马,手持长刀的人,是民兵?
这位县马该不会是对民兵两个字有什么误解吧?
他开口:“我已经安排人去通知其他县的县令了,约好明早卯时末在云川县官道上汇集。”
宜州亮起烽火,是求助的意思,他们辖区内的县城必须鼎力相助,就像上回宜州被流民围困一样,大家合力援助,方能解除危机。
程长宴点头:“曹县令守好金平县,我先带人去宜州了。”
他走在第一个,赵子睿跟在右侧,程七在左侧,身后是三百骑兵,威风凛凛,士气极盛。
曹县令心中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从金平县出发去云川县,走路疾行需要大半天时间,而策马疾驰,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
所有县,金平县距离最远,却是第一个到。
这里离宜州也不远了,程长宴不急着继续前行,安排程七先行一步打探消息。
时间慢慢过去。
赵子睿的眉头皱起来:“这里是云川县的地盘,照理说,云川县的人早该到了,怎么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程长宴声音凝重:“想来云川县早就得到了消息,围困宜州的怕不是简单的流民。”
正说着,程七回来了:“是吴王带人把宜州给围了!”
“居然是吴王!”
赵子睿明白了。
吴王曾在雍州拉起了一支三四万人的队伍,因为用全力对抗越国,获得了民心,极受人拥戴,最高峰时,手下的兵多达五万余人。
前阵子,吴王被越国重创,兵败如山倒,带着残兵难逃。
哪怕是残兵,那也至少有五六千人。
五六千的流民,不足为惧,因为流民大多吃不饱肚子,一路奔波劳碌,其中还掺杂着许多老弱病残,根本没什么杀伤力。
而吴王的残兵,个个都上过战场见过血,手中还有武器,杀伤力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