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癞子和冯老四看着眼前的小孩，像看着一块肥肉。
五百文，送到县城，还给车马费，还会请吃饭。
这不是送上门的财吗？
周癞子先伸出手，想一把把小孩揪起来，要是她哭叫，就打一顿。
孩子嘛，还能对付不了？
可是他意想之中会手到擒来的小孩，却在他动手的那一刻，突然向左一闪，接着一个猛冲，跳起来，狠狠地一拳，砸在了他的眼眶。
“嗷！”疼痛伴随着眼泪一起涌过来，周癞子眼前发黑，气得挥起了蒲扇般的大手，不管不顾地挥出去。
打坏就打坏，小兔崽子敢打他，还打得那么疼，不给她点教训不会老实。
冯老四看得哈哈大笑：“癞子，终日打雁，还被雁啄了眼睛？你打架不是厉害的吗？连个小屁孩子也打不过？”
说着，他也伸手来抓。
孟雨一矮身，从他的胯下钻过，回头就是一脚。
冯老四不防，顿时被一脚踹得摔了个大马趴。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揉着被踹的臀。感觉摔的那一下还没有那小孩踹他一下疼。
怎么可能，那不是个四岁的小娃娃吗？怎么这一脚，比大人踹了还重？
还有癞子，右眼睁都睁不开，这孩子力大？
两人对视一眼，虽然棘手一些，也不要紧，力气再大，也只是个四岁的孩子。
“别让她跑了！”两人被摔在一边，那小东西在他们身后了。她滑得像泥鳅似的，要是跑了，又得让兄弟们追好久。
可他们转过头，却见孟雨还站在原地。
她没跑，甚至还在等他们？
冯老四都气笑了，他有种被小东西挑衅了的感觉。踹了踹还捂住眼睛晕乎乎叫疼的周癞子，两人向孟雨扑去。
孟雨不但跑起来像泥鳅，打起架来也像。
小小的身子像个小小的炮弹，左冲右突，不时砸出一拳，踹出一脚。
冯老四两个大人像两只大马猴，伸出的手脚就是送过去挨揍挨踹的。
小孩子明明个子小，却很喜欢砸他们的脸，连牙都被砸松了。也不知道她那小小的拳头，怎么就打人那么疼。
没当回事的他们，在不知被小拳头砸了几次，小脚踹了几次，摔了多少次滚地葫芦后，已经狼狈不堪。
五百文，原本以为是白拿，原来这么不好赚吗？
两人都在对方鼻青脸肿的脸上看到了退缩。
他们一起打架一起闹事，很有默契，这小东西这么邪门，这钱他们不要了。
想到这里，两人爬起来就跑。
“我让你们走了吗？”
小孩的声音冰冷，接着，就见身边风声过去，有人从后面赶到前头了。
还是黑葡萄一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还是清澈单纯干净得不染杂质的大眼睛，可眼里都是冷意。
冯老四全身酸痛，被砸头砸的，被踹疼的，被踹翻摔在地上撞的……
周癞子也没好多少。
冯老四开口了：“小孩，我们也是拿钱办事，现在我们不抓了你了不成吗？”
“不成！”还带着稚气的冷冷的声音里没有什么温度。
两人再次对视，他们十分默契地再次转头就跑，这次，两人并排跑，巷子就这么宽，两个大人并排，再小的身子，也别想从他们旁边过去了。
他们就不信了，两个大人，还能叫一个孩子给包抄了？
跑了好几步，身边没人过去。
两人心中有些欣喜。
可显然高兴得太早，就在他们以为终于逃了时，耳边风声嗖地一响，眼角余光看见巷子的墙上似乎飞掠过去一个小小的身影，接着，他们的面前，就站了那个小孩。
她竟然直接从墙上跑过来的？
再跑！
但不管他们试了几次，那小孩都能出现在他们前面堵住路。
他们真的被一个孩子给包抄了。
冯老四最先反应过来，他扶着墙直喘粗气。
跑不掉，根本跑不掉！
他弯腰仰着头：“小姑奶奶，我们错了，我们不知道你的本事，不该对你下手。你放过我们吧！”
“什么人找你，找你们干什么？有什么目的？都告诉我！”
冯老四猛地踹了周癞子一脚，陪着笑脸，可惜脸上青肿，嘴马都肿起老高了，这笑容不但没有亲和力，还显得很恐怖：
“小姑奶奶，是他说有笔生意，抓了你就能得五百文，我想着这些钱够兄弟们大吃一顿了，就同意了。活是他接的，人是他惹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孟雨看向周癞子。
不等问，周癞子就竹筒倒豆子，把余芝儿怎么找到他，怎么叫他抓这个孩子的事都说了，末了他可怜巴巴地说：
“那个好像是你后娘，她说你是孟家的孩子，不能跟着你娘，不论如何也要把你抢回去。我，我想着，这不就是当爹当娘的抢着养孩子吗？”
他小心地觑着孟雨的脸色，又小心翼翼地说：“你那个爹在县城开铺子呢，肯定有钱，那不比你跟着你娘好吗？你娘毕竟只是镇上一个铺子的掌柜！”
听着这一副还是为了她好的样子，孟雨在心里轻嗤一声。
她伸手：“拿来！”
两人面面相觑：“什么？”
“你们拿的人家的钱啊！”
冯老四赶紧从兜里拿出一串铜板。
孟雨一把抢过，小小的手指指着他们：“别什么钱都挣，我那个爹要是好人，他不会直接找我，要叫你们抢人？你们脖子上长着的家伙，就是光会吃饭的吗？”
冯老四此时怂得一批，点头哈腰：“是的，是的，我们蠢，被人利用了！”
他们个子高大，此刻却弯着腰，低着头，像宫里的太监似的点头哈腰。
“我们下次不敢了，不敢了！”
“还有下次？”
“不不不，没下次，没下次了！”
孟雨冲着冯老四勾了勾手指。
冯老四赶紧低下头。
孟雨伸出手，揪住他的脖子处的衣领子，将他扯到自己面前，明明是童稚的声音，竟有几分阴恻恻：“你是镇上泼皮们的老大？”
冯老四迟疑了一下，才谄媚地说：“兄弟们抬举！”
“以后，我是你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