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说完，看了车夫一眼，车夫一扬马鞭，马车前行，把娘俩丢在了身后。
    孟雨鼓着小嘴：“织行染坊，做生意还分人的吗？”
    赵素素苦笑了笑。
    她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做生意，比想象中难多了，被人轻视，被人调y戏，被人嘲笑，被人唾骂都有。
    如果不是绮红楼的那些经历，她就算咬牙也撑不过去。
    正因为曾经历过那样的困顿和绝望，她不想再让自己陷进那样的境地里。所以她要变强，所以，她才能硬撑过一次又一次。
    “不要紧，我们可以找别家！”
    县城的织行，是她家原料的主要供应处，府城也谈了两家合作。
    但做她们这行，不止要求稳，还要求新求变。
    这也是她这次来郡城的目的。
    孟雨心情不太好，反倒是赵素素没当回事，她笑着说：“阿雨，这有什么关系？那么多织行，这家不卖那家卖，再说了，就算找不到织行也没有关系。我来这一趟，也仅是为了寻找织行的。”
    她还拉着孟雨进了金饰楼。
    现在的她，衣着得体，行事大方，孟雨小小年纪，长得唇红齿白，十分可爱。
    两人走进金饰铺子，立刻就有小二迎过来：“客人是要买金饰吗？是想买头饰，还是手镯、戒指、臂钏……？”
    “头饰！”
    “那这边请，咱们的头饰品种很多，有钗、钿、发笄、簪、钗、凤冠、华盛、梳篦、抹额、步摇……材质有金、玉、银、金镶玉……”
    他一顿如数家珍般的介绍中，已经把赵素素引到柜台前，那里果然摆放着很多不同种类不同材质的头饰。
    这些头饰比起县城的金银楼里，要精巧得多，样式也更多。
    赵素素看到好多这里被放到角落的东西，是县城那些金银楼里摆在最重要位置的东西。
    价格方面，如果重量一样，款式差不多，这里要比县城的便宜。
    赵素素买了一只镶着玉珠的钗子，插在孟雨的小揪揪上。
    孟雨咯咯笑，把玉钗子拿下来，插到赵素素的头间。
    小二立刻夸赞：“小娘子戴上这钗，人精神了，也更漂亮了，这钗真衬你！”
    孟雨点了点头，她挺赞同的。
    赵素素长得好看，之前是被生活搓磨得灰头土脸，但这两年来，做的是自己喜欢且擅长的活计，虽说也要焦虑一些生意上的事，但却比在村子里时要耀眼许多。
    只是她朴素惯了，没几件首饰。
    这支金镶玉钗做工精巧，样式看似简单，却很端庄，衬得赵素素更明艳大方。
    孟雨个子矮，不能全部看清柜台里的首饰，旁边有个小凳子，她干脆爬上去，指着另一支金钗：“这个拿来看看！”
    拿过来后，孟雨自是又让赵素素试。
    连着拿了四五件，小二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了，动作也敷衍不耐烦起来。
    这娘俩穿得虽不差，但也没多好。看的是多，却没有一支表现得十分喜爱，不会一支都不买吧？
    还以为是诚心想买的人，枉费他这么热情，原来只是穷酸过来过把试戴的瘾？
    孟雨又指向一支尾端镶珍珠的簪子：“这个！”
    “小二，把这个拿给我试试！”
    一个娇俏中带着几分傲气的女声，正指向孟雨刚指的这支。
    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穿着碧色软烟罗外衫，云雾绫绡锦的外裳，手腕上一串淡黄剔透的珍珠串。
    身后跟了一个丫鬟。
    小二立刻堆起了笑脸：“哟，是张小姐来了，张小姐你这边请！”将那簪子拿起，双手捧着往那少女手中送。
    孟雨急了：“这是我先要看的！”
    小二似笑非笑：“小妹妹，这里不是你玩的地方。”他还看了赵素素一眼：“小娘子，不能太纵着孩子啊！这些都挺贵的，试戴是没事，万一磕着碰着了，可得赔不少钱！”
    那烟罗少女眼里的傲色更多了几分，接过了小二递来的簪子，顺手往发间一插。
    小二殷勤地搬过小小的铜镜，看着镜中的自己，少女哼了一声：“太素了！”
    她连指几样：“这些都拿来我试试！”
    小二眉眼间都是笑意，忙前忙后地为那少女服务，至于赵素素和孟雨，不但被他无视，还被他嫌弃：“小娘子，你带着孩子走开些，别挡了路！”
    孟雨看到这情形，都给气笑了。
    狗眼看人低，真是古今都有啊。
    无人问津的母女二人，和那边被那小二殷勤招待的少女形成鲜明对比。
    那少女还轻嗤了一声：“这里随便一件首饰，都要好几两银子，也不是谁都能买得起的！”
    那小二立刻恭维：“小姐说的对，咱们金满楼的首饰，那都是精品，这不，名声在外，便引得不少穷酸眼热，三不五时便会遇见那种蹭戴的事！”
    孟雨想翻白眼。
    赵素素说：“阿雨，咱们走吧！”
    她早就不争这种闲气了，虽说之前看过的几件首饰，有两件她挺喜欢的。
    孟雨目光一扫，铺子内共有四个小二，客人多的时候，每个人都很忙。
    每个人负责接待的客人，别人却不插手。
    她明白了，这些小二之所以这么势利眼，是因为他们是按卖出多少算提成的吧？所以有人接待的客人别的小二不会抢。
    孟雨冲刚才小二说：“你不拿给我们看，我找别人！”
    那小二轻嗤了一声：“爱找谁找谁，穷酸，看谁愿意拿给你吧！”
    孟雨鼓着小嘴，目光在另几个小二身上扫过。
    大概是听了刚才小二那句穷酸，那几个小二神色都是懒懒，也没谁有要过来的意思。
    赵素素又说：“阿雨，又不是只有这一家首饰铺子，咱们走吧！”
    这话引来一阵笑声，之前小二更是毫不客气地讥讽：“这是要去别家蹭戴呢？也就我们脾气好，去别家担心被打出来。”
    这时，一个小二搬着一个箱子从后面走出来。
    三个小二围过去：“元诚，你怎么来得这么晚，搬点东西也这么慢！”
    他们还不怀好意地指指赵素素这边：“别说我们不照顾你！呐，那边有客人，你去招待，说不准能卖出一只钗子簪子的，你就不用被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