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赵素素怀孕到生产,孟成极是体贴细致,像个真正的丈夫一样。
他不碰她,说是她怀着身孕,怕对她和孩子不好!
这样的尊重和爱护,赵素素也开始把他当成自己的夫君。
孟成打起了自己的算盘,他得让赵素素对他感激,对他仰望,这样年轻人来时,她若能美言几句,他能拿到更多的好处。
可一年过去了,年轻人没有来。
一年半过去了,年轻人也没有来。
孟成顿时明白,那年轻人必然已经死于追杀了。
又或者,他侥幸不死,但早已经把赵素素给忘了。
毕竟,赵素素虽然长得漂亮,但她穿着普通,不是什么有钱人家。那人那么有本事,还会记得乡野破庙里一个无名无姓的村姑吗?
既然没有了指望,他也就对赵素素再不假以辞色。
至于那个野种,他更是恨不得直接提起来摔死。
要不是赵素素拦住,他当时就把那只有一岁的孩子摔在地上了。
他会打赵素素,骂她,指挥她下地,做家里的活计,把她当奴婢使用。不过,他仍然不敢碰她。也有几次色胆包天,赵素素又长得漂亮,他是动了心思的。
可是他将把人抱住,眼前就出现那血淋淋的长剑,那直刺入喉,直刺入胸的剑,杀气腾腾的剑,还有年轻人凛冽可怖的眼神。
他立马就吓萎了。他不会承认是自己不行,所以指着赵素素骂,说是她身上散发恶臭,让他没了兴致!
直到后来,他和余芝儿勾搭上了。
余芝儿说有了他骨肉。
他想,他凭什么给别人养野种?
当然是养自己的孩子啊。
在余芝儿的撺掇下,他卖了家里的田地,和她去县城里,盘了铺子,生了儿子,过起了好日子。
谁能想到,他会落得一无所有?
孟雨清楚地看见他眼底深深的恐惧,她问:“那人长什么样?”
孟成努力回想,接着摇摇头:“我,我不知道!他,他当时满身是血,脸上也是。我只能看到他的眼睛。”
他都快吓破胆了,连眼睛都不敢直视。就算那人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认识。
孟雨翻了个白眼,没想到问了个寂寞。
不过,也确定了一件事。
孟成果然不是她亲爹。
她那个亲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虽说当时是中了药,恰好赵素素昏迷在破庙里。
可他那么做,就能粉饰他趁人之危的本质了吗?
如果他如孟成猜测,死了,对他的人品无法测评。
但若他活着,这些年不闻不问的,以为给了钱,托付了别人,就对一个女子尽到了责任吗?
那这样的爹,不要也罢。
孟成从回忆的恐惧中缓过来,见孟雨若有所思,他眼珠子转着,悄悄地挪动着脚向外溜。
“你想跑到哪里去?”
孟成大吓,身子一哆嗦,哭丧着脸:“雨烦,看在我也养了你一场的份上,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保证马上回到村子去,再多说一个字,叫我不得好死!”
孟雨眼睛眯了眯:“你说,当时那人给了你一百五十多两银子?”
“是……是的!”
“一百五十多两银子,足够你好吃好喝地养她一辈子。可我娘跟着你后,为你洗衣做饭,下地上山,什么活都干。你竟然还那样对她,打她,骂她,辱她。上次还把她卖了,这次,又收了别人的银子想让她身败名裂?”
孟成理亏,他努力为自己辩解:“我错了,我错了,我猪油蒙了心,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做错了事,只需要轻飘飘的说一声我错了,就可以揭过去,那做错事的成本也太低了吧?再说,你这是做错事吗?你分明是恶意、无耻、阴私、歹毒!无耻又无德行!”孟雨声音冷冷。
明明是童稚的声音,不应该有什么杀伤力。
然而这声音却如巨鼓洪钟,一声声击打在孟成的心上。小小的孩子,此时似乎被某种奇异的光所笼罩,那一身凛冽的正气,让人不敢直视。
他脸色煞白,磕磕绊绊的说:“你你你想怎样?”
“你这种人贪心不足,真不配活在世上,但是,死了也是便宜你,那你就好好的活着吧!”
孟成的脸色先是惨白,接着转红,眼里迸发出一阵惊喜。
他高兴地说:“是是是,死了便宜我了,我我这就走,这就走。”
突然,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地弹进他的嘴里,入口即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已经咽了下去。
他睁大眼睛,本能的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抠着喉咙就想往外吐:“你给我吃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孟雨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孟成抠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但抠了个寂寞。
他脸涨得通红,再站起来时,眼睛还是红的,神色却很迷茫,嘴里嘀咕:“咦,咦,咦咕噜嘀咕,呜哇嘎噜呱?”
他深一脚浅一脚往外走,经过孟雨时,他也没什么反应,嘴里仍在说话,却是谁也听不清的含糊声音。
不知道在外转了多久,他又回来了,身上全是灰,衣裳破了好几处,袖子还被撕成一道一道的。手里捏着一个满是黑灰的馒头,双手捧着,窝到角落的干草堆上,啃完后,倒头就睡。
但他才睡着,就被人踹醒。
他揉着眼睛爬起,两个乞丐正在骂骂咧咧:“咱们就晚来一会儿,这地就被这小子给占了!”
“他占得了吗?揍死他!”
孟成怔怔地看着面前两人,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那迷茫的眼神透着混沌的愚蠢。
“让开,听见没有?”
孟成或许听见了,又似乎听不懂。
一个乞丐不耐烦了,再次一脚踹在他身上。
他被踹倒,在地上蠕动几下才再次爬起,一张口:“呜啊呱呱呱咦呀……”
乞丐以为他挑衅,于是扑上去把他一顿暴揍。
他鼻青脸肿,满脸是血地倒在地上不动了。
两个乞丐朝他身上啐了一口:“呸,原来是个哑巴!”
“还是个傻的!”
“不管他了,就把他当乐子吧!”
两个乞丐占据了角落的干草,而孟成躺在不远处灰尘布满的地面!
这些,孟雨并不知道,她早就走了。
她说过会让孟成好好活着,那当然是让他无忧无虑无烦恼地活着了!
她不知道的是,第四天,有人找到了破庙,寻到了孟成,并把他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