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在做什么？”皇帝缓缓开口。
    “殿下从早晨起床，就独自坐在凉亭！”
    杜公公弯腰回话，语气十分平静。
    年年如此！
    皇帝冷哼一声！
    “勋儿——今年满二十了！”
    过了许久，皇帝的声音又打破这乾清宫的寂静。
    杜公公双唇紧闭，如同一尊安静的石像。
    “杜芳？”
    不开口，未必就一定能躲得过。
    “奴婢在！”
    “太子心里，是不是在怨朕？”
    “奴婢不知！”
    杜芳心里一颤，把腰又往下弯了弯。
    “不知？那就是有了！”皇帝语气冰冷。
    杜芳的心里叫苦不迭，可嘴里又不敢吐出一个字来。
    就在他内心无比煎熬的时候，有太监入内，禀报太子在殿外求见。
    什么是天籁之音？这就是天籁之音！
    杜公公极力控制住表情和语气，转过身向皇帝请示，是否请太子入内？
    “你现在倒是知道开口！”皇帝又是一声冷哼。
    杜公公弯腰低头，做老实状！
    “让他进来吧！”
    片刻过后，皇帝冷冷的吩咐道。
    杜公公应下，慢慢的退了出去。
    等他出现在殿外，就看到太子憔悴的脸庞。
    太子的双眼布满了血丝，不用猜都知道是彻夜未眠。
    杜公公装作没有看到，恭祝太子千岁寿诞后，侧身避到一旁，请太子入内。
    原本杜公公应该磕头，可自从太子懂事后，坚持不过千秋节，这一规矩，也就免了！
    入内，给皇帝磕头，皇帝起身上前，亲手将太子扶起。
    看得杜公公心中诧异无比！
    刚才还寒风凛冽，怎么现在又是清风徐来？
    “母后——母后——母后离去，父皇的痛苦比儿臣更深，这些年，是儿臣偏激了！”
    一个‘薨’字，无论如何，他也说不出口！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万千！
    “朕，是皇帝！”皇帝缓缓开口，眼神复杂。
    “儿臣明白！”太子弯腰低头。
    “你来得正好，这份奏折，你好好看一下！”
    一位是至高无上的帝王，一位是无比尊贵的储君，二人之间，哪有那么多的亲情可以倾诉？
    从皇帝的手中接过奏折，太子打开看了起来。
    上这道奏折的是刘学士，奏请皇帝选立太子妃。
    刘学士分管都察院，如果愿意，随时可以前往乾清宫面圣。可他却选在太子的千秋节上了这么一本。
    而且，刘学士地位尊崇，皇帝没办法将他的奏折留中，正寻思着要如何批示，恰好太子前来。
    通俗来讲，这就叫瞌睡遇到了枕头。
    “这位刘学士，是不是太闲了？”合上奏折，太子面露微笑。
    “内阁学士是朝廷重臣，太子不得无理！”皇帝听后责备了两句。
    不过，从语气中听不出半点不悦。
    太子态度端正，躬身认错！
    “过了今日，你就年满二十，关于婚事，朕想听听你的打算！”皇帝面露慈爱。
    “儿臣哪有什么打算，全凭父皇做主！”
    “一点想法都没有？”皇帝追问了一句。
    “年少慕艾！憧憬还是有的！”太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向往。
    两世为人，这里面多少都有那么一些表演的成分。
    太子以前从未提过，皇帝十分好奇！
    “夜深人静之时，儿臣也曾幻想过未来的太子妃，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活泼开朗？还是腼腆含蓄？不过，仅此而已！”太子嘴角含笑。
    都是过来人，皇帝听后哈哈大笑！
    太子其实是算准时间过来的，皇帝的笑声还没有消失，就有太监入内，禀告九公主到了。
    皇帝看了太子一眼，眼底的欣慰一闪而过。
    九公主带来的菜肴异常丰盛，皇帝龙颜大悦，直夸九公主孝顺懂事。
    可怜的太子，又被晾在了一旁。
    好在皇帝破例同太子喝了几杯，算是在委婉的祝福。
    用完膳后，九公主被皇帝留下聊天，杜公公送太子出去。
    等到了殿外，太子看了杜公公一眼，杜公公会意，主动朝角落里走去。
    “老杜，太液池到底什么时候能够清完？”
    太子一张嘴，就是浓浓的不满。
    “殿下，奴婢只管着乾清宫，这事，您得去问刘总管。”杜公公有些哭笑不得。
    “几具尸体？”太子没有理会，开口问道。
    “六具！”杜公公立刻回答。
    “身份？”
    “还在查！”
    “有僧人？”
    “有——有——有，还是没有？”杜公公暗道一句好险。
    太子哪还有不明白的，笑着表示已经晚了！
    “殿下，您就别欺负奴婢了！”杜公公拱手求饶。
    “老杜，好好查一查吧，要真出了大事，刘总管肯定讨不了好，可你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收了笑，太子拍了拍杜公公的肩膀。
    杜公公谢过太子的提醒，表示其实一直都有人盯着，可惜线索突然断了。
    “什么线索？”
    “殿下，您不是让三殿下查过么？”
    “那两名侍卫？”
    “是！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二人当值的时候突然倒下，查不出死因！”
    太子没有开口，陷入了沉思。
    “殿下！”
    过了一小会，杜公公开口喊道。
    思绪被打断，太子有些不满的看了他一眼。
    “殿下，奴婢得回去了！”
    “这一手，你能不能办到？”
    太子明白过来，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殿下，奴婢告退！”
    也不等太子吩咐，杜公公直接弯腰告辞。
    太子冲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回到东宫，太子还是前往凉亭枯坐，等东宫的马车将邓侍郎接来，太子起身，带他前往花厅饮酒。
    在太子的要求下，邓侍郎讲起了先皇后的点点滴滴。
    一位原本形象极为模糊的母亲，开始在太子的心头渐渐清晰起来。
    九公主回来了，她没去打扰太子，直接回了自己的院落。
    睿亲王来了，他没去打扰太子，放下礼物就走。
    三皇子来了，他没去打扰太子，放下礼物就走。
    四皇子来了，他没去打扰太子，放下礼物就走。
    五皇子来了，他没去打扰太子，放下礼物就走。
    宫中未成年的皇子纷纷前来，都没有去打扰太子，放下礼物就返回各自的宫殿。
    宫中未成年的公主都来了，同样是放下礼物，就各自返回。
    太子，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