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听妤迷迷糊糊听到，几只老鬼在七嘴八舌的讲着话。
她实在睁不开眼睛，听的也不太真切。
只是，她不经意听到这样一句话，“……没了……手剁下来……才可以……”
魏听妤吓的立马睁开眼，果真看到几只老鬼死死按住她的身体，面色狰狞。
另外一只老鬼紧紧抱着她的手臂，龇牙咧嘴的，打算将它活生生拧下来。
见此场景，魏听妤心都提到到嗓子眼了，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她急忙挣扎起来，“没事的，我不疼了！”
几只老鬼低声议论着什么，对于她的反抗充耳不闻。
魏听妤大喊大叫着，几只老鬼皱起眉头。
实在嫌弃她吵闹，就随便抓了一把草根，将她嘴巴堵起来。
无论魏听妤如何强调自己一点都不疼，几只老鬼还是三下五除二的，将她的手臂拧了下来。
“咔嘣！”一声脆响，魏听妤的右手臂掉了下来。
魏听妤脸色一紧，刚想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一点都不疼。
“？”魏听妤迟钝的闭上嘴巴。
“咦？”她疑惑的抬起头，只见老鬼们将她的手臂扔的远远的，似是嫌弃的不行。
感受到右手臂的空荡，魏听妤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空。
她的右手没了。
她垂着脑袋，万千委屈和苦楚顿时涌上心头。
抛开生前不谈，死后之事，事事非她所愿。
她生前约是过的不太舒畅，死后才会这般向往自由。
几只老鬼扔了手臂，见她垂头丧气，顿时冷冷哼了一声，“你个不识好歹的哑巴鬼。”
“你知不知道，那黑针留下的死气会侵蚀你的鬼身，不出几日，死气蔓延到你的全身，你会被活活疼没。”
人死成鬼，鬼没了，那就是魂飞魄散了。
如此一来，几只老鬼不仅将她从巨型鬼的魔爪里救出来，又帮她免除了性命之忧。
面对救命恩人，魏听妤压下情绪，羞愧的低头道谢。
几只老鬼见她不会再没了，又问出他们心心念念的问题，“你这几天去了哪里？”
“……宣……宣政殿？”魏听妤想了一会，磕磕绊绊的开口。
老鬼们再三确认魏听妤没说错殿名时，纷纷受惊的立直身体。
他们异口同声道：“你不怕皇帝陛下吗？！”
宣政殿是皇帝陛下常年久待的地方，莫说他们了，连道行高深的巨型鬼都不敢靠近。
魏听妤不解的摸摸自己没了的右臂，心里有点失落，“怕啊。”
怎么可能不怕祁昀之。
不过，祁昀之比鬼好。
这次离开，这也是魏听妤第一次真真切切的听明白，祁昀之为什么说外面很危险。
她不吃人，不喜伤人，但是其他鬼不这样想。
鬼，天性就是吃人。
弱肉强食是亘古不变的生存之道，残害同类是喜闻乐见的消遣方式。
“你没受其他伤？”一只老鬼惊魂不定的追问道，“你见过皇帝陛下，一点伤都没受？”
魏听妤点点头。
没有。
待在祁昀之身边，她从来没有受过伤。
每天就是吃睡，然后跟着祁昀之到处乱飘。
竟然一点伤都没受，几只老鬼惊的说不出话。
其中一只老鬼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脸颊，生硬开腔道：“那你以前的糕点，都是从哪里来的？”
一提这个，魏听妤就想起几只老鬼抢她的糕点，还对她骂骂咧咧时，面色忽地变得不自然起来。
“我去御膳房……偷……捡的。”她那时候做什么都昏昏沉沉的。
哪里有吃的，就往哪里飘。
左右皇宫里的人看不到她，她就蹲在地上，喜欢吃什么就拿。
提及前不久偷拿食物的行为，魏听妤十分别扭的咳了几声，“咳咳……我那时，脑子还没开窍……”
听到“御膳房”三个字，老鬼们惊的张大嘴巴。
他们全然不顾魏听妤说了什么，惊声道：“御膳房你都敢进！”
那里面不是供奉有灶王神吗？
魏听妤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大惊小怪，满头雾水的点点头。
魏听妤一脸认真，不像在胡说。
老鬼们猛地凑近她，缓缓吐出怀疑的话：“你，真的是鬼吗？”
魏听妤往上飘了飘，又落回来。
证明完之后，魏听妤一脸常色，“是的，我是鬼。”
老鬼们顿时头挤头围在一起，小声的议论着魏听妤的异样。
比起老鬼们纠结自己是不是鬼，魏听妤更担心巨型鬼的报复。
“那只鬼，会追上来吗？”魏听妤担心的凑上前，不安的开口。
鬼中多了一颗头，老鬼们一默，呼啦啦的散开。
老鬼们纷纷对她点点头，又摇摇头，“会追，不过我们很能躲。”
“我们躲起来，他就找不到了。”
回答完魏听妤的问题，几只老鬼又把魏听妤按在地上，追着她问了许多关于御膳房的细节。
几次盘问下来，确定魏听妤能自由出入皇宫内，老鬼们全都惊呼不停。
这太不可思议了。
一番折腾下来，好不容易远离危险了，魏听妤早就困的不行。
“嗯嗯，从进门左手……的第三张桌子下……”
“对的……里面有……很多好吃的……碟盘……”
她断断续续的回答着老鬼们问了上百遍的问题，止不住的捂嘴打哈欠。
终于，在老鬼们又开始一轮抠细节时，魏听妤脑子一沉，身体飘在半空中，呼呼大睡了。
她好困，也好饿。
魏听妤睡的不省人事了，老鬼们背对着她，将身体脑袋聚在一起，嘴里重复着魏听妤说过的话。
一番深入解析后，老鬼们忍不住啧啧称奇：竟然有鬼不怕皇帝陛下，不怕灶神爷，这都太令鬼震惊了。
黑卷眉头的老鬼目光晦涩的看了一眼熟睡的魏听妤，然后高深莫测的叹了一口气。
“我在这皇宫里活了多少年了，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奇特的鬼。”
其他鬼纷纷附和，“是啊是啊，还是头一回见。”
黑卷眉头鬼伸出干瘦的手指，幽幽道：“说她是鬼，她偏偏不畏惧帝王神明，出入皇宫如寻常之地；可若是说她是人，她又能看见咱们，还能飘起来。”
几只鬼叹气道：“实在怪哉。”
几只鬼将此事翻来覆去的分析回味，竟也没察觉身后出现的一道人影。
那人手执长剑，一袭黑衣通体，踏着月色而来。
墨发长长散落在肩头，男人看着地上的断臂，双眸冰冷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