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一落，贴身女官便上前一步，弯着身子浅声道，“回殿下，这祈福会本该是国师大人主持，奈何他已是八十高龄，有心无力，奴婢打听到，他人是来了，只怕山高路远，还在半道。”
“至于那秦太傅，倒是奇怪了，还真没见着他的人影。”
长公主微微眯了眯眼，“这祈福会如此重要之事，秦太傅竟无故缺席？”
女官抿了抿嘴，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却是旁边的谢九辰冷冷一笑，“本王倒是听说，秦太傅因为自己心爱的关门弟子无人问津，颇为恼怒，迟迟不来，大抵是对圣子选拔的不悦。”
“姑姑，我明明坐在你身侧，你想要知道什么，问我便是了。”他紧紧的盯着她，疯魔又炙热的眼神，几乎要将谢望舒看出一个洞来。
谢望舒眉头一压，心中升起的蹊跷瞬间被他搅了兴致，她扭过头去，不去理会谢九辰，反盯着神像下的一众孩童。
不管是哪个孩子受选圣子，对她而言都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谢望舒幽幽的盯着天鉴司主鉴大人，这个主鉴，早就被她收买了，等准备好的‘神迹’一出，今日所有的光芒都将在她的身上。
她揉了揉微微发胀的太阳穴，就听神像之下的汴耀开了口，“皇帝陛下，主鉴大人，这锦囊上面的字，我认得。”
他昂首挺胸，信心十足，一双和楚阳相似的琥珀色眼，横扫着在场众人，宛然是一副天之骄子的模样。
皇后和平王互相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就知道，他们没选错。
单说这毫不怯场的气势，放眼这大虞，有几个孩子能敌？
就是皇室的那些小皇子们，也未必见得有汴耀这般勇气和自信。
皇帝也终于多看了他一眼，随意挥了挥手，主鉴便微微低下身子，将那泛黄的羊皮纸递到汴耀跟前，“汴小公子，请。”
人群中，孟裳霓只是轻描淡写的看着，完全不急。
随后，便只见汴耀认认真真的盯着那羊皮纸，沉沉思索了一会儿，像模像样的开口，“这上面写的是，天选圣子，必识此字，天降其大任，磨厉重重，终成金尊。”
他几乎是绞尽脑汁，才蹦出这些个文绉绉的字眼。
汴耀只觉相当满意，他也没有完全胡说八道，这羊皮纸上有多少字，他就说多少字，那是完全对得上的。
他可真是个大聪明！
汴瑜站在旁边，也为自己给哥哥出的这个好主意而骄傲，她双手反叉着小腰，扬着下巴一脸得意。
哥哥解说的这些东西，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
从今以后，她就是大虞圣子的妹妹了，必然会过上比在楚伯府时，好千倍百倍的日子！
她一边得意着，眼神落在人群里时，又精准的捕捉到了孟裳霓。
瞧瞧，那个害得她跟哥哥家破人亡的毒妇，此刻多么的垂头丧气啊，不急，这毒妇难过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等平王殿下做了皇帝，她就是皇帝的义女，到时候，要收拾一个无权无势的辰王妃，那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
小小的眼神里，满是恶毒，那目光落在孟裳霓身上，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千刀万剐。
汴瑜全然忘了，曾经孟裳霓这个‘母亲’，是如何拼了命的待她好了。
孟裳霓察觉到她的眼神，也只是轻轻一扫，重活一世，她本没对这两个孽种赶尽杀绝，一次次的放过，换来的不过是变本加厉的憎恨。
既如此，又何必留下隐患。
她不是什么心软慈悲的大好人。
“主鉴大人，还等什么，快开第二个锦囊吧。”神像之下，有了第一次胡说八道的经验，汴耀越发自信了。
主鉴垂着眼，也不去质疑，缓缓打开第二个白色的锦囊，里面同样是一张羊皮纸。
他照例在一众孩童面前展示，那些孩子纷纷摇头，全都不认识。
汴耀得意的笑了一声，仔细看了看，便又道，“这第二个锦囊上写的是，圣子之能，当通古今，晓天文地理，知世间万象，此乃承运之资。”
汴耀摇头晃脑地说道，自认为这番解读精妙绝伦，又偷偷瞧了一眼皇帝，只见皇帝面无表情，也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而祭台下众人，已经一片哗然，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可看他那一脸自信的模样，又见他是皇后和平王亲自送上来的人，心中的怀疑便也打消了好几分。
“不愧是皇后娘娘和平王殿下亲自选的孩子，果然是天选之子。”此刻，崔家家主已经往前一步，站出来吹马屁了。
皇后微微一笑，“本宫只是为我大虞尽一份力而已，这孩子既承天运，自是得神灵庇佑，也将给我大虞带来莫大的国运。”
平王在旁边微微点头，嘴角上扬，“耀儿的确厉害，将来你可得好好为大虞国运祈福，让国祚永昌，大虞千秋万代！”
神像之下，汴耀重重的点着头，全然已经把自己当圣子了，拳头抱得紧紧的，“汴耀必不负殿下！”
众人看着这一幕，心中虽仍有疑虑，但也不敢轻易表露。毕竟皇后与平王在朝中权势颇重，还加上一个崔家，而汴耀此刻的表现又看似胸有成竹，他们哪敢再招惹。
只得纷纷闭了嘴。
在逐渐安静下去的声音里，却听得孟裳霓一声冷笑。
声音不大，却在这片静谧中显得格外突出，众人不禁齐刷刷朝她看去。
“辰王妃，你有什么意见不成？”皇后不悦的蹙了蹙眉，眼底夹杂着恼怒和警惕，在孟裳霓这个贱人身上，可是连她都着了好几次道儿了。
平王也眯着眼，眼底闪过一抹厌恶，孟裳霓这个水性杨花又心机深沉的女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竟敢屡次三番坏他好事！
长公主和谢九辰亦是纷纷朝她看去，长公主眼底微沉，谢九辰反而微微一挑眉梢，脸上挂一丝看戏的不屑。
孟裳霓无视众人的眼神，只是微微一笑，看向沉默不语的皇帝，“陛下不是说，神像是有三个问题要问吗？”
“怎么这前面两个问题，竟是一顿鼓吹圣子的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