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裳霓声如利刃,划破密林中紧张压抑的空气,六万将士与三万死士齐声应和,声浪滚滚,仿若山崩海啸,震得林间枝叶簌簌颤抖,飞鸟惊惶四散。
独孤信带领的那五万燕临军,因谢九辰的死士军队,已折损了接近两万人。
余下的将士几乎身上都沾了血,他们都曾跟随谢镇陵,在西鸠和燕临六郡打过最艰难的仗,也从未遇见过如此邪门的东西。
望着祭祀场上密密麻麻的同伴尸体,在孟裳霓的诏令下,余下的将士越发地红了眼。
满腔悲愤化为熊熊燃烧的斗志,手中兵器紧握,枪尖刀刃在斑驳的阳光下闪烁着嗜血的寒光,他们急切渴望饮尽仇敌之血以祭亡魂。
韩骏一马当先,如一道银色流星般直冲入敌阵,手中长刀裹挟着呼呼风声,势大力沉地劈砍,每一挥刀,便有邪门死士被斩成两段,残破的肢体洒落在林间土地上,还在诡异的颤抖着。
卫趋率领的三万死士,则如暗夜鬼魅穿梭于战场,软剑闪烁,精准地刺向邪门死士的咽喉,一次割不断他们的脖子,就割两次!
只见一颗颗染着火油的脑袋滚落下来,那些行尸走肉般的东西纷纷倒地,没了动静。
独孤信则率领燕临军,将谢九辰和谢望舒团团围住。
谢镇陵护着孟裳霓,却也没闲着,寒剑时不时自她身旁探出,剑花闪烁间,收割着妄图靠近他们的死士。
孟裳霓则目光敏锐,观察着战场全局,灵活调度着兵力。
没一会儿的功夫,战场局势便已完全扭转,优势全在孟裳霓和谢镇陵手上。
谢九辰望着一片片倒在不远处的死士,即便手中的短笛吹破了音,他的死士再也站不起来,倒下的越来越多,围着他的燕临军,也越来越多。
他一共才三万死士,被孟裳霓用火油堵在洞口里灭掉的,都有七八千人。
他到底高估了自己,什么一死士战百人,一旦人头落地,他的死士也白搭。
“殿下……您的死士们……扛不住了……”无影几乎浑身是血,他弓着身子,虎视眈眈的盯着几乎要将他们围住的燕临军,而后担忧的望着谢九辰。
他们……已是穷途末路了吗?
谢九辰一只手还紧紧的抱着谢望舒,另一只手死死的攥住短笛,他背靠着一棵粗大的树干,站在这棵巨大的梧桐树下,风一动,将梧桐叶上的棕色的叶灰抖落在他发间。
“呵呵呵~”就在此时,谢望舒也仰头笑了起来,她侧目,看着谢九辰那阴鸷的脸,“谢九辰,没想到到头来,你我竟输给一个商女。”
一个堂堂长公主,一个大虞亲王,竟败给了最低贱的商女啊!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孟裳霓在不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谢镇陵亦是沉着眼,如今再看谢望舒时,他再也没有半点仁慈心软。
手中缰绳一勒,身下战马昂扬着身躯,
谢镇陵手中缰绳一勒,身下战马昂扬着身躯,驮着他与孟裳霓稳步向前。
寒剑在侧,剑刃寒光凛冽,映照着他冷峻的面庞,仿若寒星的眼神,直直穿透前方困兽般的谢九辰与谢望舒。
“谢九辰,你们输了。”他手中寒剑一挥,直指谢九辰,声音似裹了冰渣子一样森冷。
孟裳霓亦是垂眸,目光自谢九辰手中短笛掠过,神色冷厉,“你以邪术祸乱大虞,残害万千将士,此等罪孽,便是千刀万剐也难赎。”
前世谢九辰登上帝位,做了暴君之后,整个大虞都是血流成河,哀鸿遍野的人间炼狱。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谢九辰不除,终究会是滔天大祸。
谢九辰冷眼看着他们,血腥的眼底依旧是毫不掩饰的癫狂。
他轻轻将谢望舒放下,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仰头大笑起来,头上的垂璎流苏冠散落,他长发凌乱,像滴落在清水里的墨一样,卷落在身后。
“输?”
他眼神一狠,“本王怎么可能会输?”
他直勾勾的盯着孟裳霓,癫狂的眼神里,除了憎恨,还有一抹极难得的欣赏,“孟裳霓,本王不得不说,确实小瞧你了。”
“若是没有我谢九辰,或许你这女帝,还真是当得,可惜……”
他的眼神越发狠厉,却是扭过头去,深深的看着身旁的谢望舒。
“姑姑,你不会输,本王更不会输。”他轻轻的捧着她的脸,温柔的伸手替她捋过耳鬓微乱的发丝,“姑姑别怕,黄泉路上,我陪着姑姑,他们所有人都陪着姑姑!”
他谢九辰得不到的东西,那便要毁了!
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毁了!
谢望舒一怔,就被谢九辰紧紧扣住手腕,他扭过头去,死死的盯着孟裳霓和谢镇陵,以及那密密麻麻的将士们。
“孟裳霓,谢镇陵,只要本王一死,这整座祭祀山都将被火药夷为平地!”
“黄泉路上,让整个大虞都给本王和姑姑陪葬,就算到了地狱,本王仍旧是大虞的皇帝!”
他谢九辰做事,又怎会不留后路!
除了在这祭祀山上挖地道藏死士,他还分别在山麓,山腰,和山顶各方位置,埋了火药。
称帝之路,若不能成功,那他便要拉着整个大虞入地狱!
谢九辰这一番狠话出口,仿若一道惊雷在众人耳畔炸响,惊得围拢的将士们神色骤变,下意识地握紧手中兵器。
他们望向四周山峦,眼神中满是惊惶与戒备。
空气仿若瞬间凝结,唯余林间风声瑟瑟,似在为这山雨欲来的绝境添几分肃杀。
孟裳霓娥眉一蹙,面上却不露分毫惧色,反而朱唇轻勾,绽出一抹冷笑,恰似寒夜绽梅。
“谢九辰,你真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吗?”
谢九辰癫狂的笑声戛然一顿,“你什么意思?”
孟裳霓骑在战马上,树林的风带着血腥,放肆的撩动她的长发。
她的身后,是一脸冷峻的谢镇陵。
她冷冰冰的看着谢九辰,“只要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你,便总能寻出些蛛丝马迹的。”
话落,她缓缓地从宽大的衣袖中掏出一团黑褐色的药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