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缪?还没有醒过来。
    这一天一夜，阿森一直坐在缪?床边的小凳子上，一步也没有离开。
    “阿森，你要不要吃点”
    见阿森一直没吃东西，归海缨端来了一盘子包子。
    “谢谢四公子，我不能吃，会去茅厕的。小姐醒来之前，我哪都不能去”阿森说话有气无力。
    归海缨知道阿森守着妹妹，向来是她不醒，他不动。见阿森连肉包子都不吃，归海缨便没有再劝。
    缪?屋子的外厅，传来了归海柰的声音。
    归海柰：“大哥，你们守好缪?，我自己去神域就行，你放心，我一定会按时下来的。”
    归海瞳看了看归海柰，又看了看里屋的方向，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已经多次向归海柰强调去神域的时间问题，归海瞳知道归海柰会把握好分寸，但神帝大人的护灵珠毕竟是给自己的，现如今换成归海柰上去，归海瞳的心里无论如何都是放心不下的。即便自己不能陪着归海柰去神域，但是能在离他最近的神域入口等着他，也总是会安心一些。但是．．．归海瞳心里又挂念着缪?。
    虽然缪?的晕倒与以往没什么区别，只是安静的昏睡着，但是不守着缪?，归海瞳的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大哥！”归海柰当然知道归海瞳的心思：“你若担心缪?，真的不用陪我。”
    “我也担心你！”
    归海瞳轻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罢了！总归有阿森守着，再让宵和缨陪着缪?，应该没什么事情。武弟，神域那边万一有什么事情，我可能需要你回来报信儿，还得麻烦你陪我去神域入口等着。”
    樗里武：“大哥，你说话这么客气，岂不是拿我当外人了，大哥吩咐，我照做便是。”
    归海缨：“大哥放心去吧，我与三哥一定会寸步不离的陪着妹妹的！”
    归海瞳欣慰的看了看归海缨，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归海柰。
    归海柰看到信封上有“红豆”两个字，很是错愕：“大哥．．．给红豆写信了？”
    归海瞳不禁一笑：“我给公主写什么信，只不过缪?想把公上医官的事情写给红豆看，现下她昏睡着，所以我替她写完了。把信给你，你帮缪?带给红豆吧”归海瞳说完这句话，又笑着补充：“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你若不信，可以看完了再转给红豆。”
    “信，信，大哥都说了，我能不信吗，嘿嘿”归海柰尬笑，连忙把信放进了衣服内侧的口袋里。
    马上就要出发去神域了，归海瞳来到缪?床边，准备走之前再好好看看缪?。
    缪?的晕倒，在所有人眼里都已是寻常之事，就连缪?自己，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晕晕睡睡的日子。但是在归海瞳的心里，缪?的每一次晕倒，他都是提心吊胆，牵肠挂肚。
    归海瞳害怕的不是缪?昏睡，他怕的是哪一次缪?昏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
    无数个日夜，缪?在床上安静的躺着，归海瞳时不时的就要把手指放在缪?的鼻下试一试，看她还有没有呼吸，哪怕是缪?呼吸稍微弱了那么一下，归海瞳都会紧张的浑身冒冷汗。
    缪?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按说也该醒了，但自己不能留在这里陪着她，归海瞳的心里，不仅不安还些许自责．．．
    天色已黑，神域入口，归海瞳与樗里武坐在泉池旁边，等待着归海柰的归来。
    “大哥”樗里武突然问道：“你当真会与雍门御府的长公主成婚吗？”
    归海瞳惊讶：“为什么会这样问？”
    “就是那日听父亲母亲聊起来了。父亲说，打麻将的时候，御神大人一直在卡神大人面前表扬雍门羽”樗里武突然笑了起来：“最搞笑的是啊，御神大人每说完女儿的一个优点，就会问卡神大人是不是也这么觉得。那这不很明显吗？明显是想和你们神府攀亲家啊。我母亲说，连她这种不经常出门，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都听得出来，就更何况别人了。”
    “那我父亲母亲怎么说？”
    “这个嘛．．．母亲没说。大哥要是想知道卡神大人和夫人对这件事的看法，我回去问过母亲再告诉大哥。”
    “不必了，我就是问问而已”归海瞳停顿了一会，突然也想问樗里武一个问题：“武弟，你对．．．”
    “大哥！武弟，我回来啦！”
    归海瞳话未问完，归海柰欢快的声音便从水幕中传来，不用问，这趟肯定是很顺利。
    樗里战平日很少在家，这次也是因为参加缪?的成年礼才有时间在战府多待几日。樗里武虽然挂念缪?，但因平日里很少见到父亲，所以在交代好缪?醒来一定派人通知自己后，便径直向战府奔去。
    归海瞳更是挂念缪?，所以回去的路上，他并没有与归海柰谈论神域的事情，只是快马加鞭的向神府奔去。
    “大公子！缪?小姐已经醒啦！”
    刚进神府，就听到了神府随从的报信，归海瞳悬着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归海瞳把马交给随从，径直向缪?庭院走去，可刚走几步，突然被归海柰抓住了胳膊！
    被归海柰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归海瞳猛然停住，回身看向归海柰：“神域的事一会再说，我们先进去看一眼缪?。”归海瞳以为归海柰要给他说神域的事儿。
    归海柰并未撒手，反而抓的更紧：“是大哥和缪?的事！”
    周围的一切，突然间都安静了．．．
    此时的归海瞳，彻底的停住了脚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话题，他整个人都是蒙的，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归海瞳微微皱眉，木木的杵在原地。
    归海柰看归海瞳一动不动，释然的吐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本以为我只是猜测，可是大哥听到我说是你和缪?的事，竟一动不动，我便知道，我猜的没错．．．”
    归海瞳缓缓抬头，看向了远处。此时的他，也不敢直视归海柰，毕竟，还从未有人如此直接且明确的向他提过“缪?和他”的事。
    归海瞳一直认为全灵域都纯粹的把自己当做是缪?的哥哥，就连当事人之一的缪?，不也一直认为自己对她就只是单纯的兄妹之情吗．．．
    被人看穿，归海瞳一动不动，并不是想要掩饰什么，而是自己真的被震惊到了，至于什么都不说，也许是他现在还不想与任何人讨论这件事情。
    微风渐起，归海瞳的长发在风中轻摆，他平静了好一会，才不得不回应归海柰．．．
    “二弟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归海柰被归海瞳的反问搞得措手不及：“我．．．我也不知道。”但平静了平静，归海柰继续说道：“若真要说一个确切的时间，应该就是下午见到红豆的时候吧。其实我知道大哥不想让我去神域的原因，我与红豆才见过一面，所以你害怕我把一种哥哥疼妹妹的感情当成是男子对女子的感情，去神域之前我也有疑虑，所以我必须去见一眼红豆，我要去确定一下，自己对红豆，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归海瞳本就话少，再加上今晚的话题出乎他的意料，所以归海柰说着，他就只是仔细的听着。
    “大哥，我开始也许会有些不确定，但当我看到在院子门口等着我的红豆，从那一刻，我所有的不确定，统统都烟消云散！看着她，我整颗心都无比安静．．．美丽，娇柔，甜美，纯粹，总之，她配得上灵域和神域所有美好的词汇。也就是在我看到红豆的那一刻，我就十分确定了我对红豆的感情！这种感情，不止是哥哥对妹妹，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欢。别说这一次上去可能有危险，哪怕以后每次见她都有危险，只要能见她一面，我都会拼尽全力，在所不惜！”
    “在所不惜？”
    “对！在所不惜！”
    “那你告诉她你的想法了吗？”
    “呵呵，当然没有”归海柰些许无奈：“就像哥哥说的，我们毕竟才见过一次面，我若是突然向红豆表达心意，八成会吓到她吧。即便见了面，我也只是坐在她身边，静静的听她读信而已。”
    “为什么不说呢？如果．．．”
    归海柰打断归海瞳的话：“我知道大哥要说什么，如果红豆对我也是一样的感情？对不对？”
    归海瞳点了点头。
    “那我也不能说！”归海柰眼神坚毅：“因为我现在没有能力。大哥，她在神域，神帝大人不会让她下来的，而我到现在还没有开神源！她对我是一样的感情又能如何？缪?一年尚且能见红豆两天，可是一千多年了，我才第一次见到红豆！大哥，第一次！这是我第一次恨自己不能升神。”
    归海柰一边说着一边将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我本不在意升神与否，哪怕这辈子进不了神域，能在灵域找一位相信相爱的妻子，这也都是可以的。可是大哥，我现在却那么盼望升神！可是光盼望又有什么用呢！回来这一路，我一直在想，这一千多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我！我们兄弟几个，没有一个能开启神源的呢！即便今天我把心思说给红豆，她恰巧又是和我一样的心思，然后呢？然后留她一人在神域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的等着我？这一等要多久？又是一千年？还是几千年？我若永远开不了神源，那岂不是害了红豆！所以我即便说出了想法，也只是让红豆徒增烦恼罢了。”
    归海瞳听到这些话，眉头紧锁，他很心疼这样的归海柰。
    “我这次上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雍门翼那小子留在了神域。他可以随时去看红豆，这让我心里很不安！上去之前我还想着要怎样威胁那小子离红豆远一些，可当红豆坐下太阳下，缓缓的给我读着缪?写给她的信，我突然觉得远离红豆的人应该是我！”归海柰的语气越来越无奈：“难道不是吗？我能给红豆的，顶多就是一句承诺，但在神域的雍门翼，哪怕是不给红豆许诺什么，只是每天在阳光下陪一陪红豆，不也是比我要强百倍吗？”
    说到此处，归海柰的眼中竟泛起了一丝泪光．．．自小到大，除了外婆走的时候归海柰哭过一次，其他任何事情，他都没掉过一滴眼泪。可是这次，他当真是忍不住了，他的眼泪，不止是伤心，更多的还有恨，恨自己不够争气！恨自己没有办法！又或是恨那种从未有过的无能为力！
    归海柰扬起头，缓缓的闭上双眼，泪水．．．竟不争气的流下了来。
    “大哥，你也许会觉得，就这一面，至不至于。但是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至于！感情这个东西，我以前不懂，我现在也许还没有完全搞明白，但就是这短短的两面，就足够让我坚定心中的想法了！所以我发誓！为了红豆，我一定要升神！”归海柰来到归海瞳的面前，眼神坚毅：“大哥！你相信我！虽然只有两面，但我不是一时冲动，我很认真！”
    “从你掉第一颗眼泪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是认真的了”
    归海瞳轻轻地把手放在了归海柰的肩上。
    归海柰突然变得有些激动：“大哥，今天见到红豆，我突然意识到，我看她的眼神，像极了平日里大哥看缪?的眼神！虽然我不知道在大哥心里这份感情有多久，有多深，我甚至不明白大哥为什么要一直隐瞒！但是大哥，你与我的情况不一样啊！起码你能天天见到缪?！而我呢，即便再思念，却根本都见不到的啊！倘若我与红豆错过了，那还能怪条件不允许，可大哥和缪?天天见面，若再因为隐瞒而错过，那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任归海瞳平日里再如何严肃，可当一个人赤裸裸的揭穿了自己，那他自己的内心，总是会出现一丝的涟漪的。
    此时的归海瞳就是这样。他紧闭着双眼，看似与往常一样，但其实内心深处．．．无比疼痛。
    见归海瞳闭上了双眼，归海柰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所以啊，大哥！你与缪?，能不能走下去，现阶段，不重要！毕竟缪?对男女之情还有些陌生，即便她心里有你，她可能自己都还迷糊呢！但是，你起码要让缪?知道你的心意吧。我们都看到了，缪?成年后，来府上提亲的人逐渐增多，所以呢．．．”归海柰见归海瞳眉头微皱，便想着不再多说什么了“哎！大哥，你自己把握吧！”
    说完这些，归海柰准备让归海瞳自己去见缪?，他希望归海瞳听了这些话，能在今晚做出一个不让自己后悔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