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冉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头确实有点疼，四肢也有些脱力——只不过她自己也不确定，这是来自于低血糖，还是来自于今天的爆炸式接收信息。
    她继续保持仰躺着的姿势，没有动。
    看见她的不作为，齐昀微一皱眉，直接把话梅糖剥开塞进了她嘴里。
    姜冉也不反抗，任由奶油话梅的味道沁满口腔，后脑勺的神经还是一跳一跳突突地疼，她索性闭上眼休息，什么也不想。
    姜冉打了个小盹，体力终于恢复了一些，她把头转向车窗，只留给齐昀一个背影。
    汽车依旧在平稳前行，周围的景物都在急速倒退。
    齐昀在一边处理公司事务，但也时不时偏过头看她一眼，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良久，她才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拿到案件的卷宗的？”
    “……几天前。”
    “所以，你早就知道硝化苯，但是不告诉我。”
    姜冉或许永远都无法忘记，自己在金饴的会议室里，听到“硝化苯”三个字后的心情。
    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让人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紧了一口气，一时间，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但姜冉显然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齐昀有什么义务要告诉她卷宗里写的是硝化苯，他们不过是为了调查案件而凑在一块的临时组合，没有与对方坦诚相待的必要。
    甚至，即使她现在是蒋然，她也没有立场要求齐昀对他百分之百坦诚。
    “……我只是，怕你知道了之后情绪激动。”齐昀斟酌着开口，脑海中又会想起蒋然躺在病床上的一幕幕，“既然今天我们要一起来工厂，那你迟早也会知道硝化苯的事，在此之前的所有准备，都交给我就好。”
    “当然，对于这件事你有知情权，我单方面为你的情绪着想也是一种自私，不告诉你，是我的错。”
    齐昀先是解释缘由，而后又很干脆地认错，这下倒是轮到姜冉有些不知所措了。
    齐昀观察她的表情，而后小心翼翼问道：“明天是不是要和俱乐部的大家一起吃晚饭？”
    明天是周日，原本俱乐部聚餐的日子是周六，但由于明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奥运会女单决赛。
    作为四年一届，全民关注的盛大赛事，俱乐部的各位自然是不可能错过，红梅早早地就在俱乐部群里通知大家聚餐换到了周日，大家自然是都纷纷说好。
    王大爷还说要带家里酿的上好的青梅酒，引来了另外几位大爷的大拇指回应。
    “嗯。”齐昀给了台阶，姜冉顺着就下了，“你要不要一起来？”
    “好。”齐昀点点头，“我让赵姨做两道菜带过来，你想吃什么？”
    “藕夹、”姜冉掰着手指头按照前世的记忆点了几道菜，“糖醋小排、红烧芋头。”
    “好。”齐昀笑了。
    “咳咳……”
    眼见着后排的气氛越来越和谐，季佑川忍不住发出了电灯泡的声音。
    晚饭吃的是季佑川特别喜欢的粤菜，那家餐厅的豉汁凤爪确实很好吃，勾得姜冉多夹了好几筷子。
    吃饱喝足，三人走出餐厅，姜冉走在前，齐昀和季佑川落后了几步。
    “兄弟，你这工厂也低价收购了，和……饭也吃了，”季佑川突然压低声音凑近了齐昀几步说，“我说你在蒋然姐之后好不容易碰到个动心的，这机会来了可一定要抓住啊，我这个一百瓦灯泡就先光荣退场了哈！”
    说罢，他就很识相地先跑了。
    齐昀快走了两三步追上姜冉，后者左右看了看：“季佑川呢？”
    “他有事先走了，不然他爹又要唠叨了。”齐昀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
    “哦——”姜冉应声，“如果今天没能查到账本和硝化苯的来源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那就付点钱把金饴买下来呗。”齐昀不以为意，“不过硝化苯这种东西，个人没那么容易弄到手，大概率是走的公司的账。但我们老油条，最不嫌的就是钱多，能少付一分也是好的，能给石天华找不痛快的事，有什么不做的理由吗？”
    “那你真打算放他一马？”
    “那倒没有。”齐昀失笑，“他自己都不讲诚信了，我有什么要讲诚信的必要吗？再说了，不诈他一下，哪有那么容易就把证据和工厂都弄到手？”
    “但现在的证据……只是针对石天华一个人的，并不能把齐长兴也一起拉下水。”姜冉一边走一边思考，“石天华虽然蠢，但自保意识还是有一点的，他不可能任由齐长兴摆布，一点制肘他的东西都没有。”
    齐昀点头：“他和我做了交易，就是彻底背叛齐长兴了，要从他手里拿到这些不算难事，交给我就行。”
    姜冉“嗯”了一声表示赞同，很快她就想到了些什么，扭头问齐昀道：“你在看案件卷宗的时候，有没有看到类似于保证书一样的东西？”
    “没有。”齐昀沉吟道，丁一白和他提过有关保证书的事，但是他翻遍了案件卷宗，都没有找到和保证书有关的一字一句，“你是从哪里得到保证书相关的消息的？”
    姜冉思索片刻，把何刚的事挑挑拣拣和齐昀说了。
    “头一回听说还有警察给民众写保证书的，”他嘲讽道，“如果这是真的，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二人说着说着就走到了车位，天色已晚，齐昀在司机把他们送到餐厅的时候就放他下班了，所以等姜冉上车后，他就自然而然坐进了驾驶位。
    齐昀在开车，姜冉不便打扰，干脆拿出手机来刷一下时事，正巧看到一个标题伴随着一个红色的“爆”字挂在热搜。
    她定睛一看：【爆冷！向南星奥运女单无缘决赛，乔蕊苦战七局战胜韩国一姐！】
    国内现在刚过饭点，阿姆斯特丹则正好是下午，比赛应该刚结束没多久。
    姜冉点进热搜，各大营销号都在争相转发向南星输掉比赛的最后几个球，姜冉点进视频，发现对面是张熟悉的脸。
    ——奥尔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