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和成长的间隙是需要爱情来填满的
空气会变得香甜
抱怨也甘之如饴
只是万一ta不懂你
不读你
不悦你
你能否做那空隙里的风
吹走自己的热爱
掀起沙
不留痕
第一节
富鑫瀚“自杀”的新闻已经超越了谌慈的“空难”,在学校里传出了各种版本。
有人说,谌慈甩了富鑫瀚,他用鲜血染红了学校的操场;
有人说,富鑫瀚本来是要跑上去跳楼的,被陈大爷发现,就只能撞向篮球架;
有人说,本来富鑫瀚和谌慈约好了一起殉情,但是谌慈的航班遇到“空难”,富鑫瀚以为谌慈死定了,就先走一步;
甚至,还有人说,谌慈为了和富鑫瀚一起“离开”,导演了这场“空难”。
谣言,如墨汁:暗黑且渗透性极强,就算溅到黑色的衣服上,看不到污渍,也能闻之臭;
谣言,如乌鸦:凶兆并骚扰力惊人,就算视角无法所及之处,目不见其形,亦可听之噪。
苟峰课间坐在操场上,有的没的听着各个年级的同学的议论,他不知道制造谣言的人到底出于什么目的,他只知道,他现在很烦。
烦到想狂吼,想大哭,想自残;
烦到想骂人,想打人,想自杀。
心中的野兽已经呼之欲出,好像随时能挣脱他的束缚,撕裂他的身体,狂怒着奔袭出来。
灵魂犹如一片茫茫的荒原,被无边的风暴肆意践踏。烦躁的狂风席卷过他的每一根神经,将他的意志撕成无数碎片。
内心深处的湖面,本是平静的,现在却泛起一层层惊涛骇浪,好似千万双手在水下挣扎,试图攀援上那逐渐消失的光明。
苟峰感觉到,自己正被一个无形的巨手紧紧抓住,将他推向一个充满刺痛和混沌的深渊。他的心跳如鼓声般急促激烈,每一下都似乎要将胸腔撞破。
在这无尽的压抑之中,他几乎可以听到地狱的呻吟,那声音低沉而痛苦,像是远古兽类在暴风雨中的咆哮,既悲伤又绝望。
然而,即使在这片混乱与痛苦的荒漠中,他依旧努力寻找那一丝不屈的光芒。那光芒虽微弱,却像是夜空中最后一颗顽强的星星,指引着他向前,告诉他,即使是在这片绝望的土地上,希望从未真正消失。
所以,苟峰极力克制着自己。
是的,他已经很久没有“犯病”了。他知道必须坚持住,否则几年的治疗将在顷刻间化为灰烬。
他赶紧躺下,按照医生给出的步骤,首先调整了呼吸:鼓起肚子,呼气时,将所有的气吐出去,然后慢慢吸进来,但是肚子不能瘪下去,吸气时也要保持鼓起。然后感受每一帧的动作,提醒自己:慢下来,慢下来,不要着急……
几次之后,时间仿佛静止了,周围安静了下来。
那一刻,他竟然回到了15岁时候。
那一年,他的“catatonia(紧张症)”首次发病。
那一次,他终于懂得了:生命可贵。
事情还要从苟峰初三的时候,法院判决他父母离婚的那一天说起。
苟峰跟爸爸苟力回到家里之后,就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面。
令他没想到的是,爸爸突然踹开房门,像拎起一只烤鸭似的,把他重重地摔在床上。
苟峰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因为开庭的前一天,他已经经历过一次,只是没想到爸爸这么快又“疯”了。
他没有吭一声,父母的离婚事件以及没有被判给妈妈的“悲痛”让他已经十分麻木。
他爸冷笑了一下,动作不再火爆,反而缓缓地脱下t恤,绕到了床的另一侧。
苟力掰关节的声音十分清脆,甚至有些律动,凸起而硕大的胸肌在这样的节奏下,此起彼伏。八块腹肌犹如水泥街道两边整齐而坚硬的灰色混凝土高层,棱角分明却阴冷至极。
作为一名职业健美运动员,苟力在健美大赛的舞台上展现的是他沟壑纵横的肌肉,但如今,在家里带给苟峰的却是天崩地裂的噩梦。
苟峰已经无法呼吸,随着爸爸将苟峰的头越来越用力地按在自己的胸部,苟峰的窒息反应也越来越剧烈:
他的眼结膜已经有点状出血,他想喊叫,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声。毫无疑问,他因为缺氧开始出现二氧化碳潴留的症状,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血压正在极速上升,但是心跳的狂飙加速让他突然意识到他爸可能要杀死他,因为按照开庭前一天的“经验”,这个时候他应当已经被苟力放下来了,而且会被摸着头安抚。
这一次,他可能真的要死了。
就在这时,苟力的手机突然响了。
显然,手机铃声让他分神了。
在这一瞬间,苟峰急中生智,就是现在:
他鼓起所有的勇气,把这两次所有的委屈、悲伤、愤怒,甚至是仇恨都集中在脚尖,用尽所有的力气,踢向父亲的裆部。
随着苟力的一声哀嚎,苟峰掉到了床上。
他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也顾不上剧烈的咳嗽,趁着父亲倒在床边“抽搐”之际,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家门。
“苟力,你个王八蛋!”当苟峰的妈妈在派出所看到他的时候,她一个侧踹腿直接将苟力踢飞了出去。
所有的人,全都懵掉了。
大家难以想象,苟力这个身高180,体重接近100kg的健美冠军,被前妻像踢毽子一样,踹出好远。
一堆警察蜂拥而上,勉强把她拽到了另一个办公室。
苟峰坐在那里,很“安静”。
安静,正是苟峰妈妈的名字。
但她就算是平时,也不安静,因为要训练,她是全国散打锦标赛52kg级冠军。
苟峰还是没有说话,“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只叫了声“妈妈”,便扑向安静的怀抱。
母子二人,泪如雨下。
雨,冰凉的雨,纷飞的雨,迷乱的雨。
从开庭的前一天,一直到现在,雨就没有停过:犹如苟力的“阴谋”从未停止。
时间回到开庭当天,蓄谋已久的苟力不惜重金请来了全国打离婚官司的最顶级的律师,搜罗了诸如安静隔三差五就要出国打比赛等一堆不适合抚养孩子的“罪证”。
毫无准备、没有请律师且以为苟峰必然会被判给自己的安静最终没有争取到孩子的抚养权。
判决后,苟峰被爸爸拽上了车,雨下得更大了。
那天,落下了多少雨滴,苟峰的心就被撕裂了多少回。
那夜,苍穹如同墨色的流沙,无声地吞噬了一切。
黑暗中,雨还在下,密集地落下,仿佛无数琴弦在夜的寂静中被拨动,奏出一曲凄凉的悲歌。
这雨,不是夏日的短暂倾盆,而是细密而持久,仿佛要将整个世界的悲伤全部吸收,然后一滴滴释放给这孤单的少年——苟峰。
他的房间被暗淡的灯光笼罩,窗外的雨帘与窗玻璃之间,是一层模糊的界限,雨水流过,带走了窗外的世界,只留下一片朦胧。
苟峰坐在床边,双眼无神地望着窗外的雨幕。每当雷声隆隆,他的心境也似乎被这声响震得更加碎裂。
父亲每一个无耻的动作,都像是锤击在他心灵上的重锤,每一下都让他感到深深的羞辱和绝望。父亲嚣张的眼神,比那寒冷的雨水更让他感到刺骨。
在父亲离开后,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噬着尖锐的冰碴。
苟峰试图在心海中寻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将自己藏匿起来,但记忆的浪潮却一次次将他拍打到现实的礁石上。苟峰回想起小时候,父亲还会在他哭泣时轻轻拍打他的背,低声哄他,那时的父亲是温暖的避风港。但现在,这个避风港早已变成了他最害怕的暴风雨中心。
他抱紧自己,试图在自我怀抱中找到一丝温暖。
他的心,在这无声的抗争中,变得破碎不堪。他想哭,却发现泪水早已被内心的沙漠吸干。苟峰的思绪飘向那些曾经的美好时光,那时他还能在朋友们的笑声中找到自我,能在学校的草坪上追逐风的脚步,那时的世界是如此广阔,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但如今,这一切仿佛都被封锁在了一扇厚重的门后,他只能在门缝中窥视,那些快乐的光芒透过窄缝照进他灰暗的世界,却又是如此遥不可及。
雨声渐强,每一滴雨都像是在诉说他的痛苦,雨水流过窗玻璃,流过他的心扉,带走了一切色彩。
苟峰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遗忘在暴风雨中的小舟,随波逐流,无力抗拒,不知何时才能找到归途。他想起了那些文学中的悲剧英雄,他们的命运如何由不幸编织,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故事中艰难前行,直到最终找到那一丝救赎的光芒。而他,还在黑暗中摸索,期待着那一线光明的降临。
他不知道未来还有什么等待着他,但他知道,即使是在这无边的黑夜中,只要还有一丝光明,他就不会放弃寻找。因为每一个破晓前的黑夜,都是对黎明的最深切的向往。
此前,妈妈一直在外面带队打比赛,直到开庭前一天才回来。苟峰本来想找机会把被爸爸羞辱的事情告诉妈妈,但是除了父亲的威胁之外,他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向妈妈开口:他爸教训他的方式,不是打骂,而是把他的头按在练健美的大胸上直到他窒息之前再松开!
第二节
负责搜索资料的警察查到了安静的身份,急急忙忙跑进来,给了屋里面年轻的警察。
“哈哈哈,我说呢,一个大块头咋能这么轻易就被踢飞,原来是遇到了散打女王”年轻的警察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笑吗?”苟峰和安静异口同声。
“对不起,不是故意的,我叫贺林帅,负责给你们做笔录”年轻的警察也觉得这个时候笑出声的确不合适。
“爸爸姓贺,妈妈姓林,想让你长得帅一些。”苟峰好像已经恢复了“活力”,竟然和警察聊了起来。
“小朋友很聪明嘛,厉害了,word哥”贺林帅虽然嘴上打哈哈,但却忽然有一种感觉,这个刚刚经历了“生死”的少年能如此“迅速”地恢复“元气”,日后绝非等闲之辈。
“你才是小朋友,我下个月就15岁了”苟峰不屑地白了贺林帅一眼。
安静也很诧异,苟峰怎么就突然“好了”?
“毛毛,你没事吧?”安静下意识地喊了苟峰的小名。
“哈哈哈……对不起”贺林帅又没有忍住笑,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家宠物的名字竟然是苟峰的小名。
安静愤怒地盯着贺林帅。
“怎么?这次和你家宠物一个名字了?”苟峰似乎已经猜到贺林帅为什么笑了。
“我去,牛啊!你这15岁的大侦探可比我这25岁的老警察牛多了!”贺林帅被眼前这个小朋友惊呆了,自己发笑的原因他都能猜到。
“哎,又不是第一次了,光是我们班同学的宠物,就有六个和我重名的”苟峰无奈地叹气。
“做不做笔录?不做我们回去了。”安静依然对贺林帅玩世不恭地样子很气愤。
“做做做,女王别生气,现在开始!”贺林帅正了正坐姿。
“苟峰,请你再详细描述一下……”警察对安静和苟峰询问开始了。
另一边,一位年老的警察开始对苟力讯问。
“我就是和儿子闹着玩,你看我这块头,可能的确是没有掌握好力度”苟力说着脱掉上衣,做了个展示二头肌的动作,嬉皮笑脸地和讯问他的警察“解释”道。
“赶紧穿上衣服,这里是派出所,不是展示烂肉的地方!闹着玩差点把孩子憋死?”讯问苟力的警察,正襟危坐。
“警察同志,说话可得讲证据,我怎么可能杀我的儿子呢?”苟力收起了厚脸皮,虐待苟峰时的诡笑再次出现在他那横肉覆盖的脸上。
是的,虽然警察也看穿了苟力的把戏,但是苟峰身上的确没有任何伤痕,而且苦于没有证据,他们也只好放人。
“我和我儿子一起回去,他咋还没有做完笔录?”苟力假惺惺地关心起苟峰了。
“你先回去吧,他是未成年人,遇到这种事情,笔录需要更多时间。”贺林帅走了出来,把讯问苟峰的警察挡在了身后,接过了话茬。
苟力听出了贺林帅话中有话,狡猾地点点了头。
令人想不到的是,他转身又脱了衣服,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双手握拳,用力一夹,龟壳般的背阔肌被挤了出来。定住了几秒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变态!”“恶心!”贺林帅和身后的警察不约而同地表达了自己的感受。
加上了安静和苟峰的微信之后,贺林帅把他俩也送到了派出所门口,并嘱咐母女二人如果发现情况不对,一定要第一时间报警或者联系他。
安静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有法院的判决,苟峰是不能跟她回家的。但是如果回家,苟力今天虽然不能再对他怎样,可一个月后就放暑假了,苟峰会不会再被虐待?她实在不敢想象。
贺林帅看出了安静的迷茫,对她耳语了一段时间。
安静如释重负。
雨还没有停,但是已经越来越小了。
苟力虽然很不情愿地在电话里答应了苟峰从今天开始就要去奶奶家并且过暑假的提议,但经历了报警事件后,他也意识到自己必须有所收敛,否则很容易被警察盯上。
况且,苟峰承诺不会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奶奶爷爷,虽然前提是苟力从现在直到暑假结束都不要来看自己,但是苟力依然可以通过给奶奶打电话了解苟峰的一举一动。
苟力每每想到这里,就会觉得,就算苟峰插上翅膀,也逃不到哪里去。
可事实却是,苟峰插上了隐形的翅膀。
暑假很快就过去了,奶奶给苟力打电话,说苟峰第二天就开学了,却依然没有回来,当时苟力在外地参加健美比赛,脱水严重,还要冲击大级别冠军,实在没有精力去管。由于之前苟峰说要去同学家玩,所以奶奶也就没有在意。
到了开学当天,苟峰依旧没有回家。
奶奶着急了,赶紧去了学校,竟被老师告知:苟峰在暑假前就退学了,开学就去新加坡读高中了。
奶奶差点晕倒在学校。
苟力来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开学的第三天了。
老师拿出了一堆证明文件,退学符合程序。
苟力傻了,他显然不能把苟峰为什么“出逃”的真正原因告诉老师,并且他第一次陷入了自我怀疑:自己真的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他引以为傲的那一身肌肉,在此时犹如废铁一般,帮不上他任何忙,反而让他差点被等待维修的半掩着的老师办公室的门夹住,他无用的壮硕身躯根本无法通过那扇门。
他想用力掰,却害怕把门弄坏了,只能一点点挤出去,而身后留下的只有老师们的窃窃私语甚至“欢声笑语”。当他集中精力让笨熊般的身躯终于从“门缝”中挤出来的时候,他发现t恤已经被染得殷红。
他下意识掀开衣服,他最痴迷的左右胸口均匀分布着两道划痕,还在向外渗血,他又仔细瞅了瞅那道门,这显然是那个并不明显却异常锋利的木刺的“杰作”。
那一刻,他突然失控,太阳穴旁的青筋暴起,呼吸急促,他握紧拳头,用尽全身力气砸向那道门,结果一声惨叫,苟力再一次傻了。
第三节
“苟力,你因涉嫌故意伤害,现在正式拘捕你,这是逮捕令,这里签字。”苟力在被贺林帅戴上头套,从健身房带走了,留下了一众被惊掉下巴的会员和同事。
八天前,当苟力砸向老师办公室大门的那一瞬间,苟峰的班主任正好出来,那一拳结结实实地落到了班主任的头上。
在医院都没有回过神来的苟力被警察带走了,行政拘留五天,等伤情鉴定出来之后,再做进一步处理。
三天后,班主任被诊断为重度颅脑损伤。
检察院批准警方以涉嫌“故意伤害罪”为由逮捕苟力。
力大无比且暴躁狂怒的健美冠军用拳头猛砸身材娇小手无缚鸡之力的初中老师的新闻顷刻间占据了各大媒体头条。
网上对苟力的讨伐成排山倒海之势,舆情汹涌,要求严惩的声浪滔天而至。
案件很快进入公诉阶段,诉辩双方就苟力是“故意伤害”还是“过失伤害”展开激烈辩论。
苟力的辩护人认为,苟力当时情绪失控且没有伤害任何人的主观故意,也没有办法预测班主任会突然走出门,所以属于“过失伤害”。
公诉人则认定:苟力作为智力健全有着正常判断能力的成年人,应当并且可以预见,如果用拳头砸向教师办公室大门,可能会造成随时出门的不特定人员的伤害,如同有正常判断能力的司机可以预见如果闯红灯,就可能造成事故一样;况且,苟力作为健美冠军,他出拳的力度本就要比常人更加“凶猛”,他应当且可以预见到,如果伤到人,那后果会比常人出拳更为致命。
公诉人认为,苟力作为具有完全民事能力的成年人,当时已处于愤怒阶段,而这种愤怒有可能是基于老师“放走”了自己的孩子且当时他并没有精神失常,所以,苟力具有故意伤害他人的动机;而这种动机并不特定指向孩子的班主任,有可能是办公室的任何老师。辩护人用情绪激动掩盖伤人动机的说辞并不成立。
公诉人还阐述,苟力作为孩子家长,明知学校是教书育人之地,还采用暴力方式袭击老师,造成班主任六级伤残,社会影响特别恶劣,依据刑法的相关规定及司法解释中“以特别残忍手段故意伤害致一人重伤,造成六级严重残疾的,可以在十年至十三年有期徒刑幅度内确定量刑起点。”的规定,公诉人建议判处苟力12有期徒刑。
当刑事附带民诉讼开始,苟力面带错愕地发现那个人坐在了庭审现场的时候,他知道,另一场暴风骤雨要开始了。
他是谁?
为什么苟力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要落入另一个深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