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大殿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要凝固。
景文帝满脸怒容,手中紧紧捏着淮州府递上来的折子,双眼几欲喷火。
“这李崇光简直丧心病狂!”景文帝怒喝声响彻整个大殿,“要是父皇泉下有知,知道自己把铁卷丹书赐给这样一个狼心狗肺之人的手中,那该是何等的痛心疾首。”
底下的大臣们个个低垂着头,缄口不言,生怕皇帝的怒火波及到自己,他们可不想无辜受牵连。
此时也只有谢左相能出马,“请陛下息怒,这一次若不是张知县,还想不到清河郡王府这般胆大包天。”
“陛下,这清河郡王府享民之供养,竟然做出此等恶事,请陛下严惩!”一位大臣说。
“陛下,铁卷丹书代表着先皇的恩宠,我们若轻易打破这一传统,恐怕会引起诸多非议啊,而且铁卷丹书自古以来就有免死之功效,若我们贸然惩处,是否会有损皇家的信誉呢?或许我们可以采取其他较为温和的方式来处理此事。”一位较为保守的老臣却忧心忡忡地说。
褚泽言反驳:“陛下,清河郡王府的行径令人发指,即便他们拥有铁卷丹书,也不能成为他们逃避罪责的护身符。铁卷丹书是先皇赐予的荣耀,但他们却用其来为非作歹,这是对先皇的亵渎,必须要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俞晚舟也果断地附和:“陛下,褚大人所言极是,清河郡王府这些年来仗着铁卷丹书,在背后为所欲为,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危害到了朝廷的根基和百姓的生活。
我们若不加以严惩,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如何对得起陛下的信任和百姓的期望?
我们不能因为害怕打破传统而纵容他们继续作恶,必须要以雷霆手段来整治这股歪风邪气。”
接着又说:“清河郡王在贫江县还擅开铁矿,又养一千余众私兵,还敢率众攻打衙门,若说没有不臣之心又怎敢如此,陛下,请以谋反罪处之。”
直挺挺的跪了下来,这话说得倒是巧妙。
原本因铁卷丹书之事一直不好处置清河郡王府,如今若是定下谋反罪,铁卷丹书便作废了。
大臣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景文帝身上。
“众爱卿还有何异议?”
众臣面面相觑,片刻后,
谢左相出列,恭敬道:“陛下,臣等没有任何异议,一切但凭陛下定夺,清河郡王府一事,陛下圣裁,必能公正处置,以安天下人心。”
其他大臣纷纷点头附和:“陛下圣明,臣等谨遵圣旨。”
此次朝堂之上倒是难得统一,没有人反驳。
以往那些因各种利益纠葛而争论不休的大臣们。
都站在了同一阵线,毕竟这么多条人命摆在他们面前,往日里私下就算在怎么争斗。在这关乎众多生命的重大事件面前,他们也都暂时放下了个人的私利与恩怨。
景文帝看着大臣们的反应,满意的点头,这番景象倒是祥和。
“传旨下去,郡王府谋反之心昭然若揭,立即将清河郡王及其主要同谋者缉拿入狱,择日押至午门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其郡王府所有财产一律查抄充公,府中家眷依罪论处,罪轻者流放边疆,罪重者同处极刑,
另外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会同彻查此事,务必将所有涉案之人一一揪出,不论身份地位,皆要依法严惩,以正国法,以安天下民之心,还那些枉死之人一个公道,让所有人都知晓谋反的下场。”
“陛下英明!”
关于张平看管犯人不力,导致犯人被百姓殴打致死的事情,却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
曾经可能会引起轩然大波的这一事件,如今在谋反罪已定的大局之下,显得微不足道,没有人再提起此事,仿佛它从未发生过确实,在这关乎谋反大案面前。
谁会去关注一个小小的看管失误呢?
谁又会愿意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帮那些被定性为罪犯的人说话呢?
毕竟,谋反是不可饶恕的大罪,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如何将郡王府的余孽彻底清除。
再说了,李崇光自己引起民怒,被贫江县百姓打死的,所谓法不责众,景文帝对民心尤为看重,正想着如何给天下百姓一个满意的交代上。
众大臣就算对付政敌的时候毫不手软,但也不会无故去杀害如此多的百姓。
再则,褚泽言能是吃素的,谁也不知都察院那帮人个个耍嘴皮子最是厉害,好好的可不敢惹他们,免得被记恨上哪天上朝,无端被参。
此次影响甚大,连李卓然亦被判斩首,念在他迷途知返,又有张平上折子求情,倒是没有降罪起家人。
这古代就是有这点不好,明明有时候自己做错事情,却动不动就要连累家人。
老知县虽然初心是好的,可若不是他应允,也不会酿下这大祸,皇帝念他年迈,剥削他的官职,贬为庶民。
最伤心的莫过于林泽,他和李卓然感情最是要好,来到贫江县上任之后,李卓然便一直帮助他,
然谋反此等重罪,犯人们皆是要被押往上京斩首。
林泽看着坐在囚车里的李卓然,眼眶泛红,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声饱含复杂情感的呼喊。
“良风兄,你糊涂啊!”
李卓然缓缓抬起头,望向林泽的眼神中充满了愧疚与悔恨,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看他这般模样,林泽心中更是悲痛不已:“我会帮你照顾好家里人的,你放心!”
听到这句话,李卓然的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微微张了张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润之兄,谢谢!”这简单的几个字,却蕴含着千钧之力。
押解的官兵开始催促着队伍继续前行,李卓然只能无奈地再次看了林泽一眼。
然后缓缓地低下头,随着囚车渐渐远去。
“林主簿,别太伤心了,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我们无力改变已发生的事,但日后可尽力帮扶受影响之人。李县丞既犯了错,就必须承担后果。”赵启铭走上前轻拍林泽的肩膀,安慰道。
“哎,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心下难免感伤,良风从前的志向可是那般高远,一心渴望能为百姓谋福祉,立志要成为百姓心中的清官、好官,为民请命,曾经的他,不辞辛劳地奔波于乡间田野,只为了解民生疾苦,为解决百姓的难题而绞尽脑汁。可如今,怎就走到了这一步,犯下如此大错,一切都如同一场虚幻的梦,眨眼间便支离破碎。”
林泽怔怔地望着囚车远去的方向,久久无法回神,他不明白,从前种种言犹在耳,怎么人一夕之间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