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廷之将从阮蓁蓁身下换下来沾满血迹的蓝色衣裙仔细地叠好，收了起来。
    他要让自己记住，乖乖因为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人鱼王带着大祭司很快就回来了。
    大祭司是一条白尾的雌性人鱼，瞳孔里没有眼睛，看着有些渗人。
    她挥手引导着海水，将躺在床上的阮蓁蓁托举起来。
    水流在阮蓁蓁的身上游走，白光与金光交缠，流光溢彩。
    阮蓁蓁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包裹起来了，暖洋洋的光好像游走在她的五脏六腑里。
    阮蓁蓁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改变着。
    随着大祭司念着咒语，阮蓁蓁的周围升起一个巨大的旋涡。
    无数鱼群在其中交互着，忽而聚集，忽而四散。
    水波纹向外扩散，人鱼古老的歌声飘荡着，有些摄人心魄。
    霍廷之有些看呆了，小人鱼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金光，微卷的金发四散开来，睡颜恬静，像一个圣女。
    人鱼王和人鱼王后心情沉重地站在一旁注视着这场神秘而古老的仪式。
    这是人鱼一族的秘法同时也是禁术，接受这场仪式的人就相当于背叛了人鱼一族。
    从此再也无法回到大海里。
    他们实在是无计可施了才出此下策，人鱼自断鱼尾是活不了太久的。
    人鱼王和人鱼王后只好通过秘法让小女儿变成一个真正的人类，这样才能保住阮蓁蓁的性命。
    饶是如此，阮蓁蓁的寿命也不会太长，只有四十年。
    比大部分人类的寿命还要短暂，这是背叛人鱼族的代价，也是海神的诅咒。
    就算是人鱼王和人鱼王后也没办法躲过海神的诅咒，这是自然的法则，不死不灭。
    大祭司停下了，仪式结束。
    阮蓁蓁也再次回到了床上。
    不过这一次她整个人的脸色都红润了很多，以前的阮蓁蓁虽然看上去和正常的人类没什么两样，
    但是脸上始终透露出一股不同于常人的苍白，可以说是病态。
    脱离人鱼身份的她现在各项机能都和正常人类一样了，除了寿命。
    “人类，阮阮现在已经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了。”
    “不过和你不一样的是，她只有四十年的寿命。”
    霍廷之有些不能接受，为什么小人鱼变成人类后连一个正常人的寿命都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
    人鱼王脸上流露出疲惫和心痛，
    “这是海神对每一个背叛族类的人鱼的惩罚。”
    “谁都不可以逆转。”
    “任何人。”
    霍廷之听了人鱼王的话之后，喉咙发紧，干哑地不成样子。
    “是我害了她。”
    “明知我和她不是同一个种族，竟然还哄骗她的感情。”
    “我有罪。”
    霍廷之不断喃喃自语道，终于忍不住掩面痛哭。
    人鱼王和人鱼王后心里也不好受，如果当初能好好跟小女儿商量，事情也不会走到如此不可挽回的局面。
    大祭司结束了施法之后，没有打算多停留。
    她走到人鱼王和人鱼王后的面前，俯首，清冷地说道，
    “王，王后。”
    “仪式已经结束，我就先退下了。”
    人鱼王和人鱼王后点头，随后人鱼王开启了传送法阵，将大祭司送回了海底深处。
    大祭司从头到尾都没有流露出任何一丝的情感，仿佛万事万物都与她无关。
    她只需完成王的吩咐即可，至于其他的事情不在她的能力范围里。
    “人类，阮阮就交给你了。”
    “我们不能离开海洋太久。”
    “阮阮能为你做到这种程度也是我们没有想到的。”
    “希望你能好自为之，用心对待她。”
    “我们会经常来看望她的，如果她过得不好，我们随时都可以带走她。”
    人鱼王和人鱼王后嘱咐着霍廷之，他们已经离开大海有些时间了。
    再不回去恐怕会引起能量场的错乱。
    人鱼王和人鱼王后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还没有醒过来的阮蓁蓁，不舍地离开了。
    一阵蓝光过后，人鱼王和人鱼王后的身影便消失了。
    除了地上的些许水渍，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季辰带着人冲了进来，锋利的目光扫视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才这里的所有网络全部瘫痪，卫星信号也消失了。
    他想进来查看情况，却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隔绝在门外。
    季辰心下有了猜测，却也不敢掉以轻心。
    还是召集了保镖在别墅各处巡逻着，自己则是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着。
    季辰冲了进来，别墅内完好无损，除了空气里弥漫着有些潮湿的水汽。
    还有就是一脸颓废跪在地上的霍廷之。
    “先生。”
    季辰走过去试图将霍廷之拉起来。
    霍廷之摇了摇头，自己撑着大腿站了起来。
    “今天起抛售我名下的所有股份和不动产。”
    “全部换成流动的现金。”
    季辰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先生不会是中了什么巫术吧？
    可是霍廷之没有给他再问一次的机会，自顾自地走到了小人鱼的床边。
    霍廷之翻出早就准备好的戒指，和之前送给阮蓁蓁的那条项链是配套的。
    他庄重地给阮蓁蓁戴上，虔诚地吻了吻她的手。
    “乖乖，谢谢你愿意成为我的妻。”
    阮蓁蓁是在第三天醒来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睡这么久。
    呜呜还说它叫了自己很多次，她都没有回应。
    阮蓁蓁刚睁眼就被面前一个胡子拉碴，满脸憔悴的男人吓了一跳。
    这人不是霍廷之还能是谁？
    “叔叔，你怎么这样了。”
    阮蓁蓁开口问道。
    终于听到小人乖乖软软地声音，霍廷之再次泣不成声。
    他握着阮蓁蓁的双手，哭得像一个孩子。
    阮蓁蓁鼻子也有些酸了，她安抚着男人，
    “叔叔，不要哭。”
    “以后我们就能在一起了，谁也不能分开我们。”
    霍廷之又哭又笑，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乖乖说得对，叔叔以后会一直陪着乖乖的。”
    “再也，再也不分开了。”
    等阮蓁蓁完全好了之后，霍廷之举办了一场空前盛大的婚礼。
    向世界宣告，阮蓁蓁就是他的妻。
    两人结婚之后，一直在各地旅游。
    他们看遍了这世间的美好，不过最后还是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小岛。
    两人坐在海边相互依偎着，静静地看着最后一场落日。
    是那样的绚烂，那样的感伤。
    “叔叔，我爱你。”
    “乖乖，我也爱你。”
    海螺声响起，无数人鱼从海平面跃出，吟唱着挽歌。
    海水渐渐淹没了两人。
    日落又升起，大海会永远记得他们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