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夫人皱着眉：“此事我也听到一点风声了。想不到这些人胆子这么大。”
    叶老太见她不介意，松了口气：“是啊，请夫人把这些造谣的人抓起来吧。”
    县令夫人叹道：“但悠悠众口怎么堵？而且叶娘子貌美，又有本事，想别人不传都不行呀？”
    “孤身一个女子，总是艰难的。别说是叶娘子这相貌，便是平平无奇的寡妇，也会被造谣死。所以还是得尽快嫁出去。”
    叶大全满脸不情愿，但县令夫人的话也是对的。
    那些造谣者，他便是一个个去打，也堵不上别人的嘴。
    叶老太更感概了，想起村里的赵赖子，他也不必做什么，只要上个吊，喊几句都是为了叶采苹，多说些，就能毁她的名声。
    要不是在村子里，要不是叶采苹开着作坊能压着村民们，根本就拿赵赖子没办法。
    现在，事情已经出了村子，来到了县里。
    县令夫人道：“本事越大，造谣就越多。这种事只有嫁了人才好办。”
    “上次说了给叶娘子做媒，我也不是说说。回头找了很多，恰巧，我有个堂弟叫郑开，四十出头，好些年前没了媳妇。”
    说着望向叶采苹。
    叶采苹自进门便没说话，一直在听他们说，这会也算是听明白了，冷笑道：“谢夫人，不用了。”
    县令夫人皱着眉：“叶娘子，我也是为你好。”
    她身旁的方嬷嬷板着脸：“叶娘子怕是不知道，我家夫人娘家殷实。郑开大爷手下有个造纸作坊和两家首饰铺子。长相这里，叶娘子看夫人就知道了，绝对差不了。”
    “若是不放心，还能好好打听，约出来相看也没关系。”
    叶老太怔了下：“子嗣方面……”
    “哦，家里有两儿三女，但都长大了，儿子都成家立业，女儿都已嫁人。叶娘子，你们也不能挑人家的子嗣对吧？毕竟有这么大年纪了，怎能没有孩子？”
    “叶娘子不也有两个女儿？再过二三年都能当丈母娘了。”
    叶老太觉得很好，至少比什么五六十的员外，或是给富商当妾强。
    她回头望向叶采苹：“采苹，这个……要不你考虑一下？至少见一见？”
    叶采苹轻吸口气，看着县令夫人：“对不起，夫人，我不想嫁。”
    县令夫人脸一板：“你怎这么倔？你以为我是想吃你绝户不成？我家是有产业的，你若是不信，可以到珍宝坊看看，瞧瞧生意好不好。”
    “行吧行吧，你若是觉得我有鬼，也能给你介绍别的。我倒认识一个举人，也是四十出头，家产是有的，而且还是举人功名！长相还好，你要不见见？”
    叶采苹：“谢夫人好意，真不用了。”
    叶老太见她连接拒绝，都有些心惊胆跳了。
    县令夫人：“难道，你还念着你的前夫李志远？”
    叶大全拍案而起：“谁念那个王八糕子！”
    县令夫人看着叶采苹，皱着眉：“你这是单纯的不想嫁人？怕侍候公婆？你这想得也太单纯了，不嫁就没有人际往来么？”
    “你现在跟兄弟侄子处得好，那将来呢？女婿侄媳，全是外头来的，你能防多少？”
    “别以为，女婿是小辈，你就能压得住。女人嫁到婆家，她会觉得谨小慎微是应该的。但男主当上了门女婿，却觉得要他谨小慎微，那是对他的侮辱。”
    “丈母娘说他们一丁点不好，外头就会嘲讽说丈母娘压榨上门女婿，唾沫湦子都能把你淹死。找个好的上门女婿，比找个好婆家难多了。要有这精力防着女婿，想法压着女婿，不如花点心思找个婆家。”
    “找婆家，还能挑没有公婆的，你找女婿，你能挑什么？”
    叶老太和叶大全早听怔住了。
    他们从没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是的，这女婿可比婆家更难缠。
    层次不同，说出来的话都不一样的。
    县令夫人看着叶老太母子那一脸惊醒的模样，不由笑了笑，端起青瓷茶盏来，轻啜一口，目光落到叶采苹身上：
    “叶娘子，你怎么看？”
    叶采苹却轻笑道：“夫人想多了，我不嫁，并不是想防着这个防着哪个，要是天天想着防谁，这活着也太没意思了。”
    “正如夫人所说，出来混，总得要有人情往来，除非住到深山老林里里独居，否则就会有人际关系。”
    “不管婚否，有了钱财利益就会有算计，便是没有亲戚，也会来自于外人。除非一穷二白，别说是外人，便是亲戚也不会有。”
    县令夫地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捏着：
    “既然如此，本夫人好心给你做媒，你为何这般抗拒，毕竟比起澄清，或是天天被男人惦记，嫁个好人家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叶采苹道：“我不怕嫁人，但我却不会强求自己嫁人。现在不嫁不相看，是目前暂时不想。”
    “我也并非苦行僧，若遇到合适的，自然会有自己的考量。”
    她从不是不婚主义者。
    在现代，她就谈过三任男友，只是没走到结婚那一步而已。
    她不恐婚，但也欣赏独美的人。
    她觉得，女性越优秀，越该有自由的选择权。而不是变优秀了，反而被所谓的独美局限住。
    她优秀，更能选择自己的人生，婚或不婚，都是她的自由。
    想结婚就结婚，想独美，就独美。
    能做选择，才是优秀人生的标配。
    县令夫人怔了怔：“暂时不想？可你连见都没见过对方，又如何断定自己不喜欢呢？”
    叶采苹道：“多谢夫人操心，但目前真没那个心思。”
    县令夫人很是气恼，脸上的和善笑容也早消失了：
    “叶娘子是仗着自己年轻漂亮吧，已经三十了，再过四五年，待美人迟暮，你想嫁都嫁不出去了。”
    叶采苹道：“那便证明我没有成亲的缘分。一切都随心随缘吧。谢谢夫人的关心。”
    “放肆！”县令夫人狠狠一拍桌子，她堂堂县令夫人，何曾受过一个商户的气。
    方嬷嬷道：“叶娘子别给脸不要脸，竟敢冒犯夫人。”
    叶老太和叶大全已经吓得白了脸。
    叶采苹站起来福了一礼，一脸不解道：“夫人，现在是您想给民妇作媒，民妇目前无意婚配而已。何曾冒犯？”
    县令夫人噎住了，人家自进门便对她毕恭毕敬的，该行礼就行礼，也没说错什么。自己又不是坐在顶上那些人，还能给人指婚不成？
    可就算如此，县令夫人还是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天高皇帝远，他们在这个越安县，便是这个天！
    叶采苹垂头道：“今天来，民妇是为了外面谣言。民妇的名声不要紧，但县令大人名声贵重，如何能被这般抵毁。”
    “现在民妇禀报完毕，若无要事，民妇便先行告退了。”
    县令夫人冷扫她一眼：“本夫人知道了，你先回吧！”
    “谢夫人。”
    “方嬷嬷，你送送他们。”
    叶采苹随着方嬷嬷出门，上了自家马车。
    方嬷嬷才掀着马车帘子，看着里面的叶采苹笑道：“叶娘子可能不知，我们大小姐是秦知府家的长媳。”
    “我们大少爷，在京城是从四品工部郎中。”
    叶采苹眸子一冷，但马车里的阴影遮住了她眼中的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