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顺着打开的窗户吹进室内。
    睡梦中的赵亮感到一丝寒意，迷迷糊糊的裹紧被子，终是被尿憋醒，爬了起来。
    眼睛不由自主瞟向屋里的另一张床。
    被子整齐的叠好放在床头，不见何塞的身影。
    正在疑惑之时，何塞喘着粗气从外面进来，他的背心湿透，汗津津的贴在身上，头上脸上脖子上全是汗水。
    赵亮翻出床头的闹钟，刚刚7点。
    “何塞，你这是出去跑步了？”
    “嗯，训练场的草坪不错，我围着球场跑了几圈。”
    赵亮无言以对，一个年轻球员，在西班牙高水平联赛踢过球，竟然还这么自律。不禁让他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也曾经这样自律，在土伦杯上大放异彩，也曾经去法甲球队试训过，可惜那个时候鸿运队处在降级的边缘，为了帮助球队，只好拒绝了法甲的那支球队，自己也曾经有过雄心壮志的。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二年？三年？自己今年也才22岁啊，已经这么堕落了吗？
    “今天是什么时间训练？贴在走廊里的训练内容，我汉字认识的不够多，看不懂。”何塞从卫生间里出来，边擦头发边问。
    “我们球队都是一天两练，上午9点半到11点半技术和体能，下午3点到5点，战术和对抗。”赵亮说道。
    “好，我知道了。”
    既然醒了，赵亮也睡不着了，两人一起去吃了早餐，一路上赵亮不停的追问着西班牙足球各种各样的问题，十分的向往。
    吃过早饭，回到宿舍又聊了一会儿，不到九点，何塞拎起运动包就要出门。
    赵亮急忙叫住他，“你这么早下去干什么，咱们九点半才开始训练。”
    “去热身。”
    何塞背着包头也不回的出了门，赵亮犹豫片刻，也抓起地上运动包，追了出去。
    赵怀礼和教练组来到训练场的时候，何塞刚刚带着赵亮做完他在特内里费时候的那套赛前热身活动，赵亮已经在大口喘气了。
    “怪不得欧洲足球的水平高，这一个热身，就这么多门道，还这么大的量。”
    躺在地上的赵亮看到赵怀礼过来，一骨碌爬起来打招呼。
    何塞也过来打招呼，“赵指导。”
    赵怀礼疑惑道：“你们俩这是？”
    赵亮说道，“何塞要提前来热身，我就跟着来了。”
    赵怀礼抬手看看手表，9点25，球队其他人还没见一个。
    他看看何塞和赵亮，两人的训练背心全都被汗水湿透，热身效果明显看出来很不错。
    直到9点40，球员们才晃晃荡荡的来到了球场，又是一番磨磨蹭蹭，等他们准备好之后，已经接近十点了。
    赵怀礼阴沉着脸，嘴里吐出两个字，“训练。”
    随后，何塞惊奇的发现，球队整体开始慢跑，拉伸，并且运动量很小，这一番折腾下来，他和赵亮的身体已经凉得差不多了，做完了热身运动，两个小时的训练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训练中，赵怀礼始终关注着何塞的表现，跑圈中，何塞始终大步流星跑在最前面，冲刺训练，何塞也从来不打折扣，传接球等训练，也始终表现出了高水平。
    最让赵怀礼动容的是，每完成一个训练科目，不等他说话，陈钢等人，已经自己去场边喝水休息了，而何塞，从来都等待他宣布可以喝水，才去场边。
    整个上午的训练，毫无疑问何塞完成的最好，赵怀礼看着何塞的表现满意的点头。
    到了下午，何塞依旧带着赵亮提前半小时来做热身训练。
    何塞毫无保留，自己在特内里费怎么练的，在这里就怎么练，倒是把赵亮累的够呛。
    下午的正式训练开始前，赵怀礼将球员们集合到一起，宣布从明天开始，上下午的训练全部提前半小时进行热身训练，要充足保证每次两个小时的训练质量。
    “除了提前进行热身训练，还有一项训练要求，以后，我不宣布休息，不许私自休息、喝水，都给我有点纪律性。”
    队伍中顿时一片哀嚎。
    好几个人仇视的目光集中到了何塞身上，何塞站的笔直，丝毫不在意。
    林帅小声的嘟囔着，“装什么大瓣蒜，不就是在欧洲踢过几天球吗？”
    声音传到陈钢的耳中，陈钢阴沉着脸，扫了一眼林帅，又看了看何塞。
    很快，训练进行到最后半小时，正是陈钢期待已久的对抗训练，必须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作为龙城鸿运和国家队的主力中后卫，虽然年龄过了30岁，但是依旧保持着最佳的状态。
    一对一的攻防，陈钢特意跟罗马尼亚的中后卫换了位置，正好对上何塞。
    赵亮在边路将球传进了禁区，何塞立刻判断出落点，陈刚慢了半秒才判断出来，他立刻紧紧贴着何塞，看到足球下落，猛地用力想将何塞撞开，何塞纹丝没动。
    卡住位置的何塞跳向天空，陈钢急忙也跟着跳了起来，两人在空中相撞。
    何塞甩头攻门，将球打进，丝毫没有受到陈钢的干扰，陈钢则是在半空中被何塞撞得失去平衡，一头摔倒在地。
    “好球！”赵怀礼大喝一声，还有几名球员也在为何塞这记精彩的头球攻门高声叫好。
    陈钢脸上有些挂不住，冷冷哼了一声。
    赵亮低声说道：“刚刚的对抗，你觉得怎么样？陈钢可是国家队的主力中后卫。”
    何塞可不客气，直接开口，“一般，跟皮克和拉莫斯比差多了。”
    赵亮好悬呛到自己，咳了几声才正常说话，“你拿陈钢和世界冠军的主力中后卫比？”
    “当然，我的教练告诉我，不要小看任何对手，必须全力以赴。”
    陈钢走了几步，立刻坐到地上，招呼着队医过去，给他的大腿喷上止痛喷雾，他自己则是龇牙咧嘴了好一番。
    赵怀礼看到陈钢喊队医，心头一紧，后面还有很多比赛，陈钢作为球队的主力中后卫，是万万不能缺少的。
    “妈的，上一场回来就觉得腿不太舒服，没当回事，要不然刚才也不至于让那小子抢到点。”陈钢用足够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嘟囔着。
    后面的训练，赵怀礼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陈钢身上。
    训练结束，球员们三三两两的回宿舍洗澡，赵怀礼拉住队医。
    “陈钢怎么样？”
    “放心，一点事都没有。”队医看看附近没人，低声说道：“对抗输给小年轻，有点挂不住，装的。”
    “呸。”赵怀礼很是看不上这种人，“也不看看人家对抗的都是什么级别的中后卫。”
    想起何塞，赵怀礼回头看去，正看到何塞赵工作人员拿了一袋子足球，一个一个摆在禁区外，加练远射，赵亮彻底跟何塞混到了一起，也在跟着加练传中和任意球射门。
    周六，球队启程，客场挑战白山泰亚，何塞没有进入比赛大名单，赵怀礼给出的理由是，磨合不足。
    周日晚上，龙城鸿运客场1-2输给了白山泰亚。
    林帅首发，打满全场。
    整场比赛，排名靠前的龙城鸿运始终控制着场上的形势，创造出了多次进球良机。
    首发出场的林帅，几次在门前错失良机。
    甚至有一球，赵亮身边没有防守人，林帅面对三人防守，却执意强行射门，将球打飞。
    面对赵亮的怒目而视，林帅低头不敢回应。
    屡屡浪费机会的龙城鸿运遭了报应，白山泰亚的两次反击，打进两球。
    比赛临近结束，泰亚几乎是放水一般的失误，在后场把球传给了林帅，林帅却打了一脚软绵绵的远射，将大礼拒之门外。
    补时阶段，赵亮趁着白山泰亚松懈，打进一球。
    酒店会议室里，愤怒的赵怀礼将所有球员都骂了一遍，特别是林帅，遭到了赵怀礼的点名批评。
    林帅的脑袋垂到了裤裆里，他知道他完了，他给陈钢送了40万换来的首发机会，就这么让他浪费了，如果他能进球，哪怕那么多机会他打进一个，即便球队输了，陈钢也会挺他，给他争取机会，可惜，他搞砸了这一切。
    “晚上10点以前，必须回来，违反俱乐部纪律的，别怪我不客气。”
    扔下一句话，赵怀礼气呼呼的离开。
    队员们陆续离开会议室。
    陈钢为首的一拨人没动。
    “亮子，等等。”人走的差不多了，陈钢叫住赵亮，“泰亚那边张栋梁，曹楠，要请咱们老朋友吃饭，特意让我叫上你。”
    “这一次小林子请客，庆祝他第一次首发和打满全场。”
    林帅也急忙说道：“是啊，亮哥，泰亚的张哥，楠哥也都是我的大哥，也都挺长时间没在一起聚聚了，一起去吧。”
    赵亮有些为难，他并不喜欢吃吃喝喝，更加不喜欢这种酒局，可是对面邀请他的几个人，都是以前的队友，在国家队也经常见面，实在不好拒绝，他回头看看何塞，低声问道：“要不，陪我去一趟，也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认识。”
    陈钢也急忙帮呛：“对，对，何老弟也一起去吧，都是好哥们儿。”
    五六个人离开酒店，打了两辆车，来到了事先预定好包房的ktv。
    进入大门，漂亮的女服务员将几人领到包房。
    推开隔音的房门，震耳欲聋的重低音传到走廊，震得人五脏六腑都跟着颤动。
    屋里正在狼嚎的几个人立刻起身，迎了出来。
    “来了钢哥，亮子你可算来了，想请你可真不容易，快进来，服务员，上酒。”
    众人落座，赵亮被迫坐在了主位。
    别看他年轻，一路从国家队各个年龄段踢过来，赵亮能边能中，在右边路的传中和防守能力，能够适应不同教练的要求，在各个教练手下，都是主力。至作为一个边路球员，他的进球数也不比那几个正牌前锋少。
    在这一届的国奥队同样也是铁打不动的主力球员，同时也得到了国家队教练的青睐，没少入选国家队。
    再加上他父亲的关系，这样的球员，早就已经成为众多人争相结识的对象。
    而作为人情社会的这个圈子，能不能进国家队，只要赵亮开口，那么被推荐的球员，肯定能够进入到国家队镀金，这也是张栋梁、曹楠如此巴结赵亮的原因，能进国家队走一遭，合同上的金额都得翻一番。
    虽然他们俩也是国家队的常客，不需要赵亮推荐，可是谁还没有几个关系好的小弟呢。
    “咱们白山这边也实在没啥特色美食，要说特色，咱们这也有。”张栋梁一脸神秘，“这家最近刚来了一批北高丽美女，那跟咱们国内的那可是完全两个味道，一会儿哥哥我做东，一人一个，谁也别客气。”
    一时间屋里的一帮人眼睛冒光。
    这样的环境，陈钢等人如鱼得水，赵亮如坐针毡。
    何塞怒视着陈钢和他带着的一群人，这些人也配称作职业队员吗？球队都输球了，他们竟然有心情和对手坐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玩闹闹。
    何塞噌的起身，推门而出。
    “哎，何塞。”赵亮急忙跟了上去，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张栋梁指指门口方向，问道：“这是什么情况？那小子谁啊？”
    林帅急忙说道：“各位大哥，刚刚打听到那个何塞的情况，他出生在西班牙，后来加入了当时在西乙的特内里费队，上赛季升上了西甲，然后这小子保留了华国国籍，在西乙还进了不少球，上个赛季的射手王，还有的说他能单挑西班牙的皮克和拉莫斯，反正我是不信，后来这小子把拉莫斯揍了，被禁赛半年，这才被租借到我们队来保持状态。”
    张栋梁和曹楠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西乙射手王，那就说明足够好，这以后肯定是国家队的常客，是个能够巴结的对象，这小子的价值，未来可能比赵亮还要大。
    得想办法和他拉上关系。
    随后就听到陈钢的话，“这小子，在国外长大，不吃咱们这一套，上次我找他喝酒，这小子竟然不给面子，半路就走了，不是个好相处的主。”
    晚上10点，赵怀礼从房间里出来，正准备查房，陈钢带着几个人，醉醺醺的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赵指导。”陈钢急忙打招呼。
    “赵指导。”其他人也纷纷开口。
    赵怀礼偏头示意他们回房间去，查到赵亮跟何塞的房间，却听到了争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