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水正要回卧室,一回头,那家伙竟然出现在我身后。
“你干嘛?”我抱着水杯后退两步。
李驰哭笑不得:“你瞧你,能不能别用那种看仇人似的眼光看我?”
我皱了皱眉头,回敬道:“那不是因为你之前装强盗装的?学什么不好,学电影里入室抢劫?”
李驰沉默一秒,不知是觉得我偏见颇深,他一时间撼动不了,还是因为寄人篱下只能忍气吞声。
总之他非但没计较我的恶劣态度,甚至还扯了个笑脸道:“姐,能不能告诉一下你这里的地址?”
我瞪了他一眼:“你别得寸进尺哦。我家也不是旅馆,对了,我得在协议上再加上一条,不准叫狐朋狗友来家里。”
“哎哟。”他大笑起来,摆着手说,“姐,你误会了。外卖员注册要填地址呢。”
“啊?哦……”我这下有些尴尬了,略放低音量说,“这就是你找着的工作?”
“嗯啊。”他认真地点了点头,语气诚恳,“送外卖挺好啊,送上一个月,这方圆十里我都能熟悉。”
我努了努嘴,心里倒觉得他说这话有些道理,要是找别的工作的话,可能不会这么快就找到,而且说不定他正是不想打扰我们太久才积极找工作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问了一句:“你是什么学历?”
“职高毕业。”
“五年的?”
“不,三年的。”他低着头在手机上打字,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我。
“这么早就出来工作啦?”我感叹了一句。心里在想,这学历有点低啊,可是说不定本来想考高中,没考上,所以才读了职高,我便不问下去了,反倒觉得他这人还挺乐观的。
我看了他一眼,脸上再没有鄙夷之色,摊开手对着他:“把你手机拿来,我给你输地址。”他用的手机很高级,正是最新款的iphone,我心说你用那么好的手机,却连住招待所的钱都拿不出来,还要蹭住在我家里。
一时间,我又对他感到有些无语。该不会是把钱全花在日常花销上面了吧?做酒保的钱一分都没攒下来?
我越看他越像是对生活没计划的那类人。输完地址递给他的时候,他忽然抬起头问了我一句:“姐,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突然噎住了,心里又惊又气:他该不会是明知我失业,故意这么问的吧?
我充满敌意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他丝毫没看我,低着头开始摆弄手机。
不过,他会不会偷偷去问胡之菲?想到这里,我故作镇定地说了一句:“我现在停职全力以赴准备考试。你白天不在家吧?我白天会看书,你晃来晃去地会打扰我学习哦。”
他从屏幕上抬起头看着我,表情有些惊讶:“我白天不在啊。这几天我打算先出去转转,熟悉熟悉路线,听说上海挺大的。”
“嘿,注册好了。”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光折射在他眼底,映得他眸子晶亮,“谢了啊!”
“那就好。”我有些傲娇地抬了抬下巴。
“啥考试啊?”他收起手机又问了一句。
我迟疑了一下,不想跟他多废话,便敷衍道:“国考。”
“国考有很多啊,考公还是考编?”
没想到他懂得还挺多的,我便回了一句:“考教师编。”
“难怪啊……”他脸上露出鄙夷的微笑,“瞧你这样子就挺像老师的。”
随后他又阴阳怪气地说了句:“那就祝你好运吧。”
“等等。你什么意思?”
“我没啥意思,就祝你好运呗。”他不屑再与我废话,转过身往自己的“地铺”走去。
我停在原地,心中不禁有些憋闷,不停琢磨着他那个表情里的含义
——嘁,自己一个职高生还瞧不起我一个本科生?考编怎么了?总比你送外卖强。
我对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的。
……
第二天一早,桌上放着一锅稀粥,还有一碟土豆饼和一份酱黄瓜,我看着这两道菜,脑中瞬时浮现出昨天在厨房里看到的,没想到它们今天会以这种创意的形式呈现在我眼前。
我又下意识看了眼客厅地板,地上收拾得干干净净,双肩包也背走了,看来他应该已经出门了。
我坐回餐桌旁,心安理得地享用起在我看来,“是他因为寄住在我家不好意思而做的”早餐。
这土豆饼看着不错,我先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外脆里嫩,咸香软糯,味道简直可以和店里买的一拼。
他还有这手艺呢?俗话说,吃人的嘴软,大口嚼着土豆饼的时候,我又有些原谅了那个出言不逊的家伙。
正吃着早饭的时候,胡之菲打着哈欠出来了。
她看看我,问:“李驰呢?”
“不知道。”
胡之菲的目光又转到了桌上,她说了句:“你做的?”
我讪笑道:“你尝尝。”
胡之菲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土豆饼,立即说:“不可能。咱俩做的都没这么好吃。李驰做的吧?”
“被你看穿了。”我撇撇嘴。
胡之菲又从锅里舀了碗稀饭,喝了一口,咂吧嘴说:“不错。白米粥都这么香。”
我含糊地“嗯”了一声,内心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个家伙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他动手能力挺强的,比咱俩都强。
也不能说我和胡之菲不会料理家务吧,可我们俩合伙做饭这件事只坚持了没几天就不了了之,正是因为我们的做菜手艺都不咋地,只是能吃,而不是好吃。
“姐,这下你对他改观了吧?”胡之菲突然从碗里探起头来,看看我,有些得意地说,“瞧瞧,我就说他这人挺好的。”
我不说话,心里想的是,那是你被他的糖衣炮弹给攻陷了。
看着胡之菲圆圆眼睛里闪着光的模样,我猜胡之菲对李驰有点意思,搞不好正因如此,她才希望把他留下。
也许是我小人之心吧,我不由得想到了傅恒,难怪胡之菲不喜欢傅恒啊,因为她对男人的看法和我大相径庭。
“我妈来过了,说遇上你爸了。”我打算督促一下胡之菲的学习。
胡之菲鬼机灵得很,我刚把话说到这儿,她立即接上:“我爸说了我考试不及格的事吧?”
“对啊。补考是什么时候?你好好复习了吗?”
“在复习呢。”胡之菲敷衍道。
“我都没看你拿过书。”我轻声嘀咕道。
胡之菲又自吹自擂:“姐,我心里有数。还有一个月才补考呢。到那时,我早滚瓜烂熟了。”
我严肃起来:“胡之菲你认真点儿。都大三了,学分修不满你可毕不了业。到时候大家都在找实习,你还要跑学校去补修学分,耽误你找实习。”
“实习就这么重要吗?我觉得大学文凭都没这么重要。”胡之菲不仅不搭理我的说教,还破天荒反驳了我一句。
我也不甘示弱,心想准是社会上的人带坏了她,便较真道:“没有大学文凭,你上哪儿找工作去?难道你想当混子吗?”
胡之菲看看我:“你有了大学文凭,不也照样失业?”
这一句话把我给怼得胸闷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