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刚好要试丹，这一月以来，柳岩已经试了五次丹药，交给苗丹疯的玉简却有十几个。
    每枚玉简写得都很认真，字数多，而且细致入微，非常详细。尤其是结尾之处，柳岩给的一些建议也越来越成熟。很多已经值得苗丹疯细细看看，然后思索一番并且采用。
    这让苗丹疯越发觉得柳岩在炼丹这方面是有天赋的。
    所以见到柳岩到来，苗丹疯嘿嘿的笑容，似是更灿烂一点。
    对他而言，要是能改良出好的丹方，交给功勋殿，同样可以换取功勋。而且丹方之中灵材越是常见、普遍，越能普及大众弟子，就越是珍贵。
    当然也有一些比较稀奇丹方，可以为筑基以上使用，同样可以换取高额的功勋。
    可对苗丹疯来说，他只钻研炼气期的丹药，就如在书海漫游，无边无际。研究越深，他越觉得不了解的东西越多，自己的炼丹之术只算窥探门径而已。
    而且，一些炼气丹药的炼制于他而言，已是熟稔至极，成品率能达到八九成。丹药亦能换功勋，一炉下来就是十几粒，而一枚炼气丹就要八十功勋。对殿中做杂役的外门弟子来说，是辛苦辛苦三个月才能换回一颗。而他贡献给功勋殿，虽然少了很多，不是八十功勋一枚，也能挣很多了。
    改良丹方需要不断炼制试验，自是需要耗费大量的灵材。而他有出色的炼丹之术，有前期购买炼丹的各种丹炉、灵材的功勋。转起来后，挣功勋自是简单很多。
    这也是柳岩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学炼丹之术的原因之一。
    炼丹之术大成之后，炼制的丹药能够为自己修炼所用，也能够换取大量功勋，从而获取灵材，如是运转，源源不断，最起码炼气期是不用愁了。
    可是炼丹想要大成，且不计成本如何，前期丹药的报废率，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对新学炼丹的人来说，这个数目大到一般修仙世家都承受不起。
    而对他们凡间来的，无依无靠，更是入不敷出。
    每名炼丹大师的背后，都是无数灵材的堆砌而成。
    在门中，是靠功勋，在门外，是靠灵石。
    这点柳岩自也是知道，所以在没有大量的知识和功勋之前，他也只能学习和观摩。
    柳岩见到苗丹疯，也是面带微笑，恭敬道：“弟子来试丹药了。”
    对于这个不管怎么说仍旧遵循礼制的少年，苗丹疯也已习惯了，只是道程门立雪，尊师重道。
    这个心事似有重重心事的少年始终和他保持应有的距离，有礼乐之治，他自是不会厌弃，甚至已超过了纪铭。
    他现在一见柳岩，就有和善的笑容。
    而一想到纪铭，苗丹疯脑海里突然有了目无尊长、离经叛道、欺师灭祖这些词汇。
    苗丹疯连忙将这些词汇消了下去，纪铭现在对他也是大有帮助。
    柳岩和往常一样，随着苗丹疯进到中堂，却微微一讶，一眼看到了纪铭。
    纪铭正翘着腿坐在书案前，拿着一枚玉简，低头沉思，正在细细观瞧。
    柳岩微微愕然，纪铭竟然不用宣纸写字，能看到玉简中的东西了。
    而且，今天纪铭居然主动出现在了他面前。
    柳岩有点好奇，因为这一月几乎都没见到纪铭，每次他到来，都只能见到苗丹疯一人。
    而且有时候，他在大门外传音等待回话，神念明明探查到中堂中是人影，可是进去之后，就不见了。
    这给他的感觉是，纪铭一直在躲着他。
    柳岩觉得这样也好，免得看见纪铭，会抑制不住时而迸现出怒意。
    可是没想到，今日纪铭竟然不躲不避，甚至坐在太师椅上，翘起了腿，气焰嚣张，仿佛就是等他到来一般。
    见柳岩到来，纪铭笑吟吟道：“嘿嘿，柳师兄来了，好久不见！”
    纪铭将“师兄”二字压得很重，看着柳岩笑了笑，眼中却是冷意，没有见到的高兴之色。
    而且他气势忽然一展，身上竟起了一阵风澜。
    柳岩神念探去，这才发现，纪铭已经是炼气二层。
    同样短短一月，纪铭修为也有所进，到了炼气二层，修为进展神速，难怪敢在他面前这般模样。
    而柳岩也是微微一笑，神念探了过去，故意停在纪铭身上不动。
    来自高境界的人的神念锁定会让人产生很多不适之感，如识海之中若被针扎了一下，亦或是有被毒蛇盯上的冰冷，或是感到有火星在皮肤跳动，有阵阵的灼烧。
    “是好久不见，纪师弟！”柳岩回道，也笑了起来，在说“师弟”两个字的时候同样压得很重。
    “没想到短短一月，师弟终于突破到炼气二层了，可喜可贺。”
    纪铭本来还在嘿嘿笑着，可是突然感觉身上有如山般的压力，一时笑不出来了。
    他敛起笑意，瞪着柳岩，道：“你……该不会炼气三层了吧？”
    说着说着，纪铭再也笑不出来，看着柳岩，有些骇然，脸愈发阴沉。
    柳岩收敛了笑中冷意，温暖和煦起来，道：“没错， 已经是炼气三层了。“
    纪铭却在柳岩的笑容中感觉不到丝毫温度，他如坠冰窟，欲言又止。他突然站了起来，太师椅狠狠磕在地面，哼了一声，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很快，西厢房传来一响亮的关门声。
    苗丹疯在旁边看热闹般，道：“看来又有人要不眠不休修炼好几晚了，话说，你们两个一个四灵根，根基受损，聚不了灵力，一个五灵根，资质都不咋好，居然在这一个月，修为都有突破。嘿嘿，你来第一天我就说，到我苗丹疯这里，不出几月，修为都会有所长进，这才一个月，诚不欺人吧。”
    柳岩答道：“那是当然，在苗老这里，自是吃不了亏。”
    柳岩仍在看着纪铭那间西厢房，他修为增长，神念已经能察觉六丈之地，可是探入纪铭房间的时候，却受到了阻碍，应是有什么禁制或者法阵能隔绝神念窥视。
    不过今日见到纪铭，他也是微微惊讶，没想到纪铭修炼也这么快。
    他之前听苗丹疯说过，纪铭虽然是四灵根，可一年之前，筋脉受损，动摇到了根基，致使丹田之中聚不了太多灵力，只能维持在炼气一层的水平。所以这么长时间，他修为一直没有突破，甚至还在隐隐往下降。
    可是没想到，自从苗丹疯说纪铭疯了之后，一月时间，竟直接到了炼气二层。而且看似好像不是因为服食丹药或者废丹，而是纯靠修炼打坐。要是如此，不得不慎重对待了。
    他必须假借外物，修炼才能进境的快，而且这还是在丹药充足的情况下。
    他的这种修为进境方式会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如净生莲不让他进了，废丹有朝一日吃完了，或是遇到瓶颈，他这资质会难以突破了。是以柳岩才迫不及待想让修为进展快些，好看看以净生莲炼化过的纯净灵气，在炼气五层之时是否能顺利突破。
    可纪铭却凭此身躯，顺利来到炼气二层，而且看他样子，似是也不愁前路。
    盯着西厢房的柳岩，连他都没察觉到，眼中渐渐变得冰冷，甚至有了一线若有若无的杀机。
    而此时独自在屋中打坐的纪铭，突然浑身一颤，面露苦色，念叨着：“不妙，不妙，怎么办才好，追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