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脱口。
星琅气质也随之彻底转变。
没有高高在上，没有出言嘲讽。
整个人冰冷无比，好似没有一丝人气。
“手段用尽，杀他不死。”
“甚至至今都无法造成丝毫伤害。”
“白玉京真的是不可战胜的吗。”
顾寒城眼神复杂，心中却冷静无比，看着缓步走来的星琅。
“你很不错。”
“哪怕是我大意，能破我圣元亦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过到此为止。”
星琅语气淡漠，仿佛撇清了一切七情六欲。
“世间之道，无外乎两种。”
“【自身】，【器用】。”
“我白玉京乃武道至尊。天下修身之法，莫不出自我等。”
“于【自身】之道，世间无人可比。”
“世人皆知气运所在。”
“然气运是何物，气运之力又是如何，却只有我白玉京知晓。”
“如今你之将死，便叫你明白。”
“气运之力，可解构世间一切【器用】神通。”
“在此之下，你的剑道，毫无用武之地。”
原来是这样……
顾寒城总算明白，为何无敌于世的白止观会屡次被白玉京逼入绝境。
就是因为，所有神通，都会被气运之力解构。
八荒神劫根本无法御使。
所以白止观在面对白玉京的时候，只能以八荒神劫强大己身。
想要伤敌完全就是痴人说梦。
如此想来，白止观绝对是自古以来最为惊才绝艳之人。
竟在绝境中悟出能够克制气运之力的神通？
或许说克制，还太过夸大。
但是足以叫解空之力不影响到八荒神劫，就已经足够。
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没人知道。
星琅不准备给顾寒城再多的时间去思考：
“顾寒城，胜负已分。”
“死在我手，你不冤。”
“呵呵呵呵呵…………”
粗厚的笑声突然回荡在四周。
星琅微微抬头。
四道百丈高的巨猿灵体不知何时已经将他包围在正中间。
“让人恶心的气息……”
“敢踏足我十万大山，相来你已做好必死的觉悟。”
星琅动也不动，声音依旧淡漠：“何人？”
粗厚的声音回应道：“我等乃娘娘座下四大原神！”
“娘娘是谁？”
“原神又是什么？”
粗厚的声音道：“尸体无须知晓这么多。”
话音一落。
四猿灵体猛地朝天高呼！
八只手疯狂地捶着胸口，如同天地战鼓。
咚咚咚咚咚……
征伐之气盎然，夜空中一片肃杀。
顾寒城本就身受重伤，被这巨鼓一扰，连心跳都被鼓声捕捉而去。
顿时眼前一黑，连识海也开始翻江倒海。
顾寒城早已不是寻常人体。
不但得钟黎真元塑仙道气脉，更有金剑改造体内天地。
甚至还有一条道脉和一条灵脉。
明明是一个修了半辈子剑道的痴人，如今却成了天下神通最为驳杂之人。
得鼓声一荡，体内诸多不谐仿佛混沌一般，被搅作一团。
“苦也。”
“没想到不是死在星琅手上，却是死在四大猿灵之手。”
体内气脉冲撞，血脉经脉倒流，灵脉、剑脉拧成了麻花。
比走火入魔更为可怕。
顾寒城受伤极重，如此以来，离死不远。
咔嚓——
被四大猿灵擂鼓一通乱震，顾寒城忽然觉得眉心有什么东西破裂开来。
神庭之内一点灵光飘起。
摇摇晃晃，摇摇晃晃……
迷茫之中却看见一物
那好像是一个……
铃铛。
咚——
一声巨响，天地皆定。
“什，什么玩意儿？”
顾寒城神念顿时清醒，真灵一缩，遁进识海。
却见识海之上，悬着一口小巧玲珑的铃铛。
顾寒城不解，刚想伸手一触，却见玄黄之气升腾。
小铃铛“噗”一声化作一个人影。
钟黎！
“师父？！！！”
顾寒城傻了眼。
“钟黎”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反而挠着脑壳开口喃喃：
“这特娘的是哪？”
顾寒城连忙道：“这是我的……脑子……”
“钟黎”仿佛并没有听见他说话，甚至压根就没有正眼看他。
“我怎么来这了？”
啊？
“师父？”
顾寒城站起身，在钟黎面前又是摆手又是横跳。
然而钟黎仿佛压根就看不见自己。
“哦，我怎么进顾寒城识海里来了？”
“钟黎”打量着周围，自言自语：
“知道他是顾寒城的时候，本想一刀杀了了事。”
“没成想事情一件接一件地发生，愣是没抽出空来。”
一刀……
一刀杀了？！
顾寒城心中荡起一丝寒意。
好在两人虽近，但却似乎是处在不同的时空。
好似投影。
“钟黎”皱眉，边思索边道：
“师姐记恨他轻薄下流，却又念他虔诚。”
“最终叫我收他作弟子。”
“可对我来说却有些难办。”
轻薄下流……
难道是指在剑湖旁的……
我那时也不知道她竟是女仙啊！
顾寒城懊恼。
“钟黎”继续喃喃自语：
“仇不能不报。”
“可他成了我的徒弟，我又不能一点甜头都不给。”
“他先后与宿摩、【裂】大战，伤了本源，已是命不久矣。”
“好歹是我的弟子，不能叫他就这么死了。”
“钟黎”啪，拍了一下脑门：
“想起来了！”
“天下第一总有天下第一的分量。”
“我为他灌输真气的时候，本想着偷偷内视他本领，看看他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不成想却无意间使出了什么神通，将我自己的一丝神念留在了此处。”
“这样好了。”
“他既然本源有亏，我便送他一丝本源，虽不知有何作用，但好歹能保他性命。”
“而且本源相容，那才叫一脉相承。”
“至于师姐恨他之仇……”
“那我就锁他真灵。”
“叫他真灵混沌，习武修道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这对武痴来说简直是最好的惩罚。”
“我真她妈是天才！”
“以后看他表现。”
“若他尊师重道，就解了他真灵之锁。”
“唉，谁叫我啥功法都不会，让我教别的我也教不了……”
“难啊，难。”
“钟黎”摇身一变，又变回小铃铛。
顾寒城有些愣。
“刚才似乎都是师父的自言自语。”
“所以，师父出世，是为了寻我报仇？”
“但女仙还是感念我虔诚，所以饶了我？”
“师父说本源……”
“本源是什么玩意儿？”
顾寒城伸出手，碰了一下“铃铛”。
咚————
一声巨响。
铃铛破碎。
万千道蕴顿时席卷而出，刹那间把顾寒城真灵完全吞没。
顾寒城一个冷颤，复归现实。
稍一运功，只感觉体内井井有条。
伤势虽不说彻底好转，但已经无需干躺着等死。
至于识海中，更是多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东西，还待自己慢慢领悟。
“师父之力当真匪夷所思！”
顾寒城抬头，正看见星琅大展神威。
白影在空中呼呼连闪，四大猿灵连手都来不及还，便被破碎。
竟不堪一击！
星琅落地，朝顾寒城走来：
“若没有其他帮手你就可以认命了。”
突然！
数条鲜红的细线破土而出。
齐齐捆上星琅身体！
顾寒城定睛一看，分明是无数条细长的舌头！
守宫……
轰隆隆几声。
数条蜥蜴破土而出。
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喊道：
“还不走！等着被杀不成！”
顾寒城自是无比熟悉，当即喊道：
“守宫大尊！莫要让它们送死！”
突然，星琅身子一抖，亿万道白色耗光激射而出。
那些蜥蜴还不等召出灵体，就被射翻在地。
“罢了罢了，到底是欠你一条命。”
“速走，我挡他一挡！”
“不必。”
顾寒城没等他开口，连忙出言阻止：“我乃昆仑门人，怎惧区区星琅。”
“哦？”
星琅眼中白光爆射，虽无丝毫波动，但很明显不知不觉之间他又强了万分。
“看来你还没认识到。”
“气运之力，乃诸天世界最为神秘的力量。”
“只有灵台空明，彻底甩脱本我，丧灭七情六欲，才能彻底将其捕捉，壮大己身为自己所用。”
顾寒城心中一凛。
原来如此，怪不得双眼冒光的星琅和原来的星琅仿佛是两个人。
可那又如何？
顾寒城真灵一动，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剑道道脉中，一柄紫色的剑气已然成型。
之前总是感觉自己不止于此，但对于道脉里的神通，却无论如何也调动不了。
原来一切竟然都是钟黎搞的鬼。
星琅继续道：“我虽还未谋得白帝城气运，但仅凭天地游离的气运之力，便足以将你斩杀。”
“它的力量根本不是你能够想象的。”
“就让你见识一番。”
星琅身子一错，化为一道白色毫光朝顾寒城冲去。
顾寒城笑道：
“【四年求索苦漂泊，今日方知我是我】。”
“星琅，你既然堪称可破世间一切神通。”
“那我这人剑合一之道，你可破之？”
话音一落，顾寒城化作一道紫芒瞬息划破空间。
夜空之中，两道光芒交错而过，立时出现两道人影。
顾寒城随手一抛，一物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地上：
“白玉京星琅。”
“不过如此。”
身后，星琅脖颈鲜血喷涌。
大好的头颅，却不知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