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大三以后,我将自己每月的生活费压缩又压缩,腾出一部分,在外面租了个小房间。
那时候学校里一些恋爱的情侣会在外面租房,可以一起做饭省钱,有个私密空间也更利于增进两人感情,当然也有不少情侣——租了房的里面甚至可以说是百分之百的,在他们的小小爱巢里偷尝禁果,做一些不可描述之事。
我一个女生就在外面租房的,比较罕见,与那个暧昧的氛围有点格格不入。很可能还是当时我们那个学校女生租房的第一人。
我也不管那么多,我只需要一个安静独立的空间。
租了房后,刘思宇帮我把寝室里一些常用的东西搬了过去。
住在外面以后,我接不着王晓峰的电话了,偶尔回一下宿舍,问舍友,她们都说王晓峰最近没找过我。下一次问,还是没找过。
我住的地方是学校旁边的一个城中村,打电话也不方便。就这样我跟王晓峰断了联系。
我们没有吵,没有闹,甚至没有说分手,却也不再有彼此的消息。
我在小房间住了没多久,院里就安排我们专业去另一个城市的工厂实习两个月。
去实习就意味着马上要就业找工作了,为了方便一点,大部分人都陆续买了手机。
走之前我把房间钥匙拿给刘思宇,我说你要是在宿舍住烦了也可以过来躲一躲清净。之前他说过他们寝室有两个沉迷电脑游戏的,不分白天晚上,甚至经常通宵打游戏,很影响休息。
结果我走了后他就真的住进了我的小房子。
他给我发短信,内容让我多年难忘,他说:“家里到处都有你的味道,被子上有你淡淡的香味。”
他将那个小房间称之为我们俩的家,在他心里,他已经将我跟他绑在一起。在看到短信的那一瞬间这个词触动到了我的心。
关于我跟他,我是真没有想太多。没有想过“家”,没有想过跟他的未来。
我没有任何自由,我对我的生活没有任何自主权,我完全依赖于父母。
尽管他们不待见我,我依然每个月月底需要跟他们要钱,要我下个月的生活费。才能在大学里每天有饭吃。
我眼里能看到的最远的事情,就是把手里每月的三百块钱生活费精打细算过到下个月。
我的脑子里丝毫没有未来关于我自己未来生活的任何构想。
之前我甚至也从没想过我跟王晓峰恋爱了是不是以后就会结婚,就会一起组建一个家庭。
我没有这个概念。
潜意识里,我就没有资格做我自己的主。
从工厂实习回来后,我对我专业以后要做的事感到大为忧虑,工厂车间里那种浓浓的、熏得让我恶心想吐的油汽味道在我内心留下的阴影经久不散,震耳欲聋的机器轰鸣吵杂声还时常在脑子里响个不停。这些都让我开始害怕,这个问题将比“家”的概念更困扰我。
我不想去那些地方工作,一想到如果要在那里或者类似那样的地方工作一辈子就会非常恐惧。
我天生体质敏感,尤其对气味更甚。那种环境我可能根本没办法长期坚持下去,很快就会生病的。
怎么办呢?
得另找一条出路。
还有什么出路?那就考研吧。
到了大三,很多同学都是一边复习准备考研,一边找工作,两手准备的。我也随大流开始这么干。刘思宇跟我保持步调一致,买了一模一样的书,我们时常一起去上自习。
我已经不再想王晓峰跟我联不联系这事,我想我的初恋可能就这么结束了吧。尽管这个结局令人惋惜,让人心痛。但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有一天下午我一个人去网吧查考研相关的一些资料,刚登上qq后就“叽叽叽”地响起来。刘思宇的头像不断闪烁。点开来看,是他给我的留言。
内容大致表达了三个意思:
一是他一心一意对我,我却总是想着另外一个人。
二是我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三是他开始恨这个世界。
我确实没有想过要跟他开始恋爱,我感觉我跟王晓峰之间都还没彻底厘清是怎么回事呢。似乎我的感情还丝丝缕缕系在王晓峰的身上没收回来,怎么可以这么快又开始新的感情。
但我又太孤独了,需要一个伴儿。
很多时候我就那么不明不白地跟刘思宇混在一起。在一起上自习一起吃饭一起玩的一年多的时间里,很明显他已经动情了。
2006年,我23岁,刘思宇22岁。
我身材瘦弱,个子娇小,肤色很白,眉眼跟《红楼梦》里林黛玉有几分相像。
刘思宇一米七五左右,也很瘦,皮肤黑里透红,有一双标致的双眼皮的大眼睛,一见着我,总是眼含笑意,嘴角向上翘起。
那时候的我们都像一张白纸一样。我们从各自老家的农村出来,第一次走出村子,来到大城市,第一次离开家那么远,第一次出远门见世面。
尽管在大学里已经度过了两年,我们还是懵懂无知。
有些时候刘思宇说话甚至还带着一种小男生的幼稚,还会开一些非常孩子气的玩笑,也会笑我不标准的普通话。我在我们家里过早地被生活打磨,显得比他成熟一些。
我看到刘思宇的留言后,再次被触动了,我就打电话约他,他很快来到了我租住的小房间里。
见面时,他依然是那么羞涩,不会当面表达感情。
我说:“我看到你给我的留言了。”
他也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们就又都沉默了。我不爱说话,他也话少。聊天的时候少,沉默的时候居多。
那天下午,我们一起在小房间里做饭,设施简单,条件有限。刘思宇做了一个豆角焖面。吃过饭后有些晚了,当晚他就留在了小房间没回寝室去。
这是自打我实习回来后他第一次跟我一起住在这里。
但那时候,我们各自担负的压力太重了。
我有来自家庭的、就业的、未知未来的压力。
刘思宇也跟我一样。他的经济状况甚至更差,他们家乡在国家级贫困县,那个地方农民种的庄稼都靠天上下雨来获得收成,遇到连年干旱就颗粒无收。
我们村里的地还是靠井里抽水来浇灌的,大部分人家日子尚且过得捉襟见肘,可想而知他们那里的经济能是一个什么状况。
但是我不懂事,经常跟着刘思宇蹭吃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