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以往任何一学期一样,2019年的秋学期在丹桂飘香的九月份如期而至。
我的课程任务跟之前一样,不多不少。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事。这正好,可以让我像之前一样继续我的辅导班事宜。
这天我从单位上下班去停车场开车,准备回家。
走到近前正准备要打开车门时,一个女声在后面叫我“张婉蓉!”,我转身一看,原来是同事杜亚宁。
我跟杜亚宁分属两个部门,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工作上交叉往来的情况,我们在校园里属于几年都可能不会碰到一起打一次交道的那种。
但我们是同龄人,在很早以前单位工会组织的年轻人的一些活动时接触过,说过几句话,也算是相识。
巧的是,我们还是同一个小区的邻居。但一直没有任何往来,只是在办公室听别人说起,说杜亚宁也住在我这个小区。
但自打孩子上了小学后,我们的距离被孩子们一下子拉得很近,因为她的儿子和我的女儿在同一所学校的同一个班。
女儿一年级刚入学开家长会那天,我去的有点晚了,进去一看,教室里已经满满当当,正有点尴尬地在走道里环顾着寻找一个空座位时,我的胳膊被人拉了一把,转头一看,是杜亚宁!
她身边的座位刚好空着,我们坐到一起,这才不约而同地惊叹:“怎么这么巧!”然后相视而笑。
从这天起,我们之间很默契地建立起了一种互帮互助、有了事关孩子的消息互通有无的合作关系。
但是很快,杜亚宁就知道了我在开辅导班这件事,有一天晚饭后,她突然在微信上问我:“听说你在咱们小区开了个辅导班?”
怎么回答呢,我是有顾虑的。她可不仅仅是女儿同学家长,或者同一个小区的邻居,更重要的是,她是我单位上的同事,同事这种关系,我一向不太会处,尤其是女同事,这么几年下来我没有遇到过一个“省油的灯”,我遇到的女同事,对我都充满了敌意。有些还是一开始玩的挺好的伙伴。
我过得好时嫉妒,她们嫉妒,很轻蔑地说些风凉话。
我离了婚后过得不好时,她们可劲儿嘲讽,像是终于有一个现实版的惨兮兮的人能让她们感受到自己的优越感了。
杜亚宁是不是这种人,我不知道。我对她一点儿都不了解,只听说她离了两次婚,现在的老公是她的第三任。
对于杜亚宁这个突然的问题,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反问道:“你听谁说的呀?”
她秒回道:“你女儿跟班上同学说的,我儿子在旁边,刚好听到了。”
她又问:“你辅导班地址在哪儿呢,把我儿子也管上呗?”
其实我有给春妮交代过,让她不要在学校说这件事。
我有些不悦地问旁边正在垒积木的女儿:“妮儿,妈妈是不是说过,妈妈在辅导班补课的时不要告诉学校的小朋友?”
春妮停下手上的动作,望着我点点头说:“对呀。”
我很严肃地问道:“那你怎么还跟小朋友说了呢?”
春妮有些委屈地说:“是杨宇轩说的,他给班上的小朋友说我妈妈在补课,他们就来问我是不是,我只好说是啦。”
哦,原来是这样。
这个杨宇轩是春妮班上的同学,也是我们小区的邻居,是我辅导班学习最认真的一个学生。都说童言无忌,孩子的嘴巴我怎么能管得了呢,说都说了,随他们去吧。
面对杜亚宁的这个问题,我只好说:“现在已经人满为患啦,教室都坐不下了。”
“哦”,她随后又问:“就在小区里头吗?”
我只好回答“是的。”
“能干哟,挣双份工资。”
我回复了一个“尴尬”的表情包。
开学一周后,有一天中午在食堂吃饭时,工会的一位老师在饭桌上说龚玉强出车祸了。
这个消息如同平地惊雷,我听得身上的汗毛乍然竖起,只听得旁边的一个老师问:“人没事吧?”
那位老师说:“还是有点恼火,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受伤还是挺严重的。”
“对了,”她咽下一口饭,继续说道:“我们讨论着准备要发起一个捐款活动,给龚玉强表达一点心意,反正全凭自愿嘛。”
第二天,给龚玉强同志捐款的非正式通知就下达到了各个二级学院。
我给我们院的负责人田老师在微信上转过去五万块,备注“捐款”,但他没收,而是发了几个惊叹和疑问的表情包,问我是不是看错了,输错了数字?
我回道:“没有错,就是五万块。”后面附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包。
过了一会儿,田老师来我办公室,当面跟我核对:“张老师,你确定没错,是五万块吗?”
我笑着说:“确定啊,我不是在微信上给你说了吗?”
他说:“数额比较大,我还是来当面核实一下,这样稳妥点。”
我“嗯”了一声,转头开始干活。
但田老师却并没有离开,他还拉过一把椅子,在我身边坐了下来,饶有兴味地问我:“为什么呀?”
我明知故问:“什么为什么?”
他神神秘秘地告诉我说:“你知道吗,其他人都是捐两百,还有捐一百的,你这个数字也太出挑了嘛。你为什么给龚老师一下子捐这么多钱呢?”
我避重就轻地说:“别人是别人,我是我嘛。《增广贤文》里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龚老师遇到难处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嘛。”
田老师不死心,还想再榨出点其他花边新闻,无奈看我嘴巴实在是严实,除了“援助、人道主义、革命同志”,也问不出其他什么花样儿来,也就只好作罢,回他办公室去了。
其实,这笔钱对我来说并不是一堆数字,虽然我现在开辅导班是挣了点钱,但五万块,也仍是我的一笔巨款,那是我冒着酷暑牺牲了所有休息时间,一节课一节课挣来的。
但是捐给龚玉强,我觉得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