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九，成雅的生辰。
    莫飞叶早已交代过青雀，待他回到天机阁后，准备好此事。因此，当他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他们眼里非但没有欣喜，反而是隐隐难言的担忧。
    飞叶把什么都考虑好了，唯独没有考虑自己。
    “飞叶既已准备妥当，切莫辜负她的一番心意。”独孤若风开口，尽量让自己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此番，有劳青雀使了，坐下来，一同用些吧。”
    他曾是一宫之长，大家的主心骨，办事待人都十分周到。他的话，其他人总要听些的。
    “是啊，这可是成雅的大日子，我们应该开开心心的！”靳鑫道，露出一抹笑意。
    青雀看着他们，各个心绪沉重，连生辰之喜的日子，都只能强颜欢笑。他没有朋友，也不能体会他们的感情变化。但他知道，他们是在为少主担忧；而主子为了他们，可以连自己的安危都不在意。想来，这就是双向奔赴的友谊吧？！
    “让我们一起，祝成雅，生辰快乐，岁月无忧！”孔元晖赶忙附和。
    成雅坐在上首中央，一脸忧色，完全听不进他人说的话。飞叶为她准备的很齐全，满桌丰盛的，都是她喜爱的；满屋的礼物，都是她喜欢的。一切都很充分妥当，可惜缺了她，就少了点味道。
    在入文渊阁之前，她的生辰之日，都只是家族为了发展盟军而办的。而入文渊阁之后，那唯一一次生辰宴，是和朋友们一起过的，他们的祝福里，只为了她。
    “怎么？我不在，就开不了饭啊？”熟悉的声音，从暗夜里传来，“我可是，饿了好久了。”莫飞叶跨过门槛，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几个酒壶。她的声音难得的俏皮，是众人想念了许久的味道。
    “飞叶。”成雅欣喜，绕过大家，向她飞奔而去，将其紧紧抱在怀里。
    莫飞叶勾唇笑着，皓齿整齐，美人绛唇，宛如画卷。
    众人脸上露出了最真挚的笑容。
    饭桌上，早已酒过三巡，成雅微醺的小脸，红红的，眼神有些迷离，透露着一股清淡的妩媚感，使人如沐春风般舒适。
    孔元晖就坐在她近旁，眼神一刻也不曾离开过她。他的眉眼含笑，只装得进眼前人。
    靳鑫和独孤若风两人早已喝得不省人事，也不知两人喝那么醉、那么欢干什么？！但好在，两人只是简单的喝醉，并没有做出什么失态之事。
    此刻的青雀，早已露出真容，一张清秀帅气的面庞，看起来有些稚嫩。他的右耳垂处，有一银色的耳环，其上挂着一把小小的青铜剑。
    他并未饮酒，只是跟着一起欢乐，一同祝福今日的女主角。
    这对他来说，是一次新奇的体验。
    但他也明白，今夜过后，他依旧只是主子的暗卫，不能露面，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飞叶，我和启落将他们二人送回去了。”李左阳起身，将身旁的靳鑫扶起，冲莫飞叶说道。与此同时，乌启落直接扛起了独孤若风。
    莫飞叶望着他们，温声道：“小心些！”
    如今，他们已经各自拜了师，住在师门院中，少不了有门禁要求。
    他们是为数不多，刚入天机，便拜师学术的。一般来说，至少在教辅员手下历练五至十年，甚至更久，才有拜师的资格。
    至于沈洛川和南荣宣，一个师从神君，一个师从“神秘之人”，是很难同他们一样，有可以自由走动的权力。
    人生旅途，相识一场，遇分岔路，或同归、或同行、或别离……无论哪一种，都是人之常情。总归，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些。
    莫飞叶抬眸望向正前方，成雅靠着孔元晖的肩膀，好似已经睡熟了。她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安心，嘴角处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元晖，你送成雅去后院歇息吧，好好照顾她。”莫飞叶淡淡道，“至于水星和蓝哩若两位神使那里，我自会派人前去告知一声。”
    她想，他们两人，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这处院子，再合适不过了。
    “青雀，你也回去休息吧。”
    青雀抱拳福礼，一溜烟，影没了。
    莫飞叶也离开了此处，这星月院，是她在天机阁的一处居所，如今用来招待朋友们。他们在饭桌上约定，每月月末，都要在此相见。
    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孔元晖二人。
    他将成雅打横抱起，向着后院走去，寻了一间屋子，径直往里走去。
    屋内干净，像是有人打扫过一般，陈设简单古朴，还有淡淡的幽兰香，清冷宜人。
    他望着躺在床上的人儿，安静美好的样子，不知何时，早已刻入心间。他抬手为她掖了掖被子，替她拂去额间碎发，轻轻地，在她的额头，落了一吻。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明月照了进来，只看得见，他棱角分明的侧颜，嘴唇翕动。
    没坐太久，他起身准备离去。
    手腕处，是温软的玉手，紧紧抓住不放。
    他回眸，正对上那双明亮的大眼，早已敛去迷离，只剩星光灿烂。
    两人相视一笑，甜甜的，美美的。
    有些话，不必说，自有人懂。
    玄天大殿，天机阁议事的地方，此刻灯火通明，阁主和诸位神君早已恭候多时。
    莫飞叶飞身而至，浑身冷冽的气息，透露着刺骨的寒凉。
    她四处望去，那些高高在上坐着的，只是为了等她一个答案。
    她并不想在此处多待，只想早点办完正事，随自己逍遥四方。她轻抬手，衣袖拂面而过，待到露出莹白的额头时，额间出现一抹红色的花钿，还散发着金色的神曦。
    身负神脉者，额间有血脉徽纹。血脉纯正者，徽纹会散发神曦。
    在座的众人惊呆了，他们要花费多少财力物力，又要牺牲多少人，才能涤清她的罪血？那是难以估计的，但明确知道，是数以千万计的。
    可她，仅以此身，仅以半月有余，便成功了。
    足见，她天赋之高，无人企及。
    “诸位已经见证，自今日起，我的同伴便无需为我牺牲任何。”莫飞叶义正辞严道，“也请诸位，莫把心思再动到他们身上。”她的声音里，夹杂着不容拒绝之意。
    随即想到什么，她开口道：“如果他们不愿意待在此处，也请你们按照他们心意，送他们平安回到仙界，或其他任何他们想去的地方。”
    她的神色淡然，看不出什么情绪。她并未说同他们一起离去，意味着要将自己留在此处，作为筹码、作为“人质”。
    “少主之言，我们定会上心的。”混元神君含笑道。
    他们心里明白，只要她一人留下，天机阁的未来，便只会一往无前。
    毕竟，这样出绝的人物，目前，只有他们天机阁才有。
    “既然，你们如此忠心，想必本少主之言，定会尽力做成。”莫飞叶突然摆起谱来。
    众人面面相觑，想看看她要做什么。
    她继续道：“诸位神君，为了天机阁殚精竭虑，想必费了不少心血，也该是时候好好休息一番。听闻，四大圣门即将重选十年一度的掌权人，那就劳烦诸位分别跑一趟。这等小事，就当是散散心了。”她的声音很动听，宛如天籁之音，弥弥入耳。
    “哦，对了，晋元神君年岁已大，不宜奔波，那就安心待在盈盈水榭修养上些时日。您手里的事，便交给木嗔云等小辈去做吧。”她紧接着说道，神色平淡，“至于阁主，诸事缠身，想来也是心烦意乱，不如将政事交予风万言舅舅吧。”
    如此一番安排，甚合她心意。
    如今，她是神界名正言顺的神女，自然有嚣张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