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衙门内,任知州先前一步接到通知早已等候在府衙内,项家家主和少主不久后也赶来府衙。
郑知府、阿凝等一众人士随后也御马赶至府衙内,府衙大门紧闭,此次命案并不公开进行审问。临安城百姓毫不知晓今早发生的灭门惨案。
此次惨案并未确定任何嫌疑人,哪怕是项家,也仅仅是传讯来问个话。所以郑知府对众人也是客客气气,连忙安排众人入座,并端上上好茶水。一边是几家富户,一边是任知州千金,都是不可得罪的主儿。
郑知府执起惊堂木,轻轻拍了桌面。众人停下议论,看向郑知府。
郑知府看了一眼一旁坐着的任知州,轻咳一声,开口说道:“任小姐是灭门惨案的报官人,也是到达现场的第一人,要不任小姐先行介绍一番当时的情景?”
郑知府问得是相当委婉客气,甚至没有质询为何任知州千金今早会去找寻药农。
阿凝详细道来:“我今早本想去药农那儿直接采购些制作金疮粉的药材,因为临安药铺已经没有这种药材了。谁知我刚进药农的院子,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我赶紧带着侍仆冲进了屋内,看到屋内七人早已惨死。”
项家家主了悟,原来是郊外发生了灭门惨案,方才官兵来请他入府衙之时,只说是有命案发生,需要他们配合调查,但具体是什么情况也没交待清楚。不过他露出困惑表情,为何官府要喊他们来配合调查,他们项家并不经手药材生意,江南的药材生意是掌控在方、金两家富户的手中。
郑知府听完阿凝的陈述,微微点了点头,又问向欧阳睿:“欧阳公子今早为何又会出现在现场?”
欧阳睿站起身子,恭敬回答:“我今早恰好出城游玩,在路上碰到任小姐,我见任小姐往药农住处而去,于是便想上前与她打声招呼。“
阿凝翻了个白眼。
任鋆看向阿凝的反应,心知肚明。
“这么说你也是第一时间就到了现场?“
“差不多吧,我见任小姐入了茅舍之后,似乎发现不太对劲,于是就跟进去,看到了七人被灭口的惨状。“
“嗯。“郑知府问完他的话,又接着说道:”仵作说,这七口之家是被横刀砍断脖颈而亡。据本官了解,江南州使用横刀之人少之又少,而项家似乎有一支横刀队?“
项家家主状似惶恐起身,“我项家不经营药材生意,与药农无冤无仇,毫无理由杀害药农一家,我项家虽有建制的横刀队,但江南州也有会使用横刀的江湖墨客。仅凭这刀伤就联系到我项家,恐怕有失公允。“
坐于一旁的项家少主也附和道:“江南州隐匿的各路江湖墨客可多了,不仅有岭南西苗等蛮族,还有北境河西一带的莽夫。谁知道会不会是这些人使用横刀杀人。“
阿凝一口水差点呛在喉咙里,北境河西一带的莽夫………
郑知府赶紧赔笑,这项家的面子还是要给三分的,毕竟撑起了江南财计的半边天。
“项家主误会了,本官也只是稍作问询,收集些线索。一切都是为了办案嘛。嘿嘿嘿。”
任鋆心中鄙夷,虽说这郑知府对江南的繁荣富裕贡献不小,但也太迁就这些富户了。他看不下去,冷下脸色:“项家主,这可是七条人命,我们官府当然不能错过任何线索。既然有疑点,就得一一排除。不知项家主可否将项家的横刀队请上府衙来,也好让府衙洗清你们项家的嫌疑。”
这语气说得颇重,但人家毕竟可是知州大人,摄政王钦点下江南的四品官员。不是这些富户可以叫板得罪的。
项家家主放缓神色,不得不挤出一丝讨好般的笑容:“知州大人说得有理,我项家完全理解,全听大人们的吩咐,我这就差人将横刀队带来府衙。”
阿凝在心中默默给任鋆竖了个大拇指。
任鋆继而命令道:“带一具受害人尸体上来。”
仵作赶紧应道,带人匆匆离开府衙。
两刻钟后。一具尸体被带上了府衙,遮着白布,放置于堂前,不多时,项家的横刀队也到达府衙。
阿凝细心的打量着项家的横刀队,这些侍卫是各个粗壮挺拔,孔武有力的模样,这腰间的佩刀看上去也是狰狞可怖。
项家家主看了眼站成一排的横刀队侍卫,微微蹙了眉头,一闪而过疑惑不悦的表情。
这表情被阿凝牢牢的逮住。
仵作上前,朝着横刀队侍卫抱拳:“得罪了。”
他随即抽出侍卫的佩刀,在空中对着尸体比划一顿,又拉开遮尸的白布,将佩刀刀口凑近尸体脖颈上的伤口细细比对。
这刀刃厚度在十分之三寸,完全符合伤口的形状和大小。
仵作心中惊异,丝毫不敢怠慢,双手捧着佩刀,跪在知州和知府大人面前,如实禀报道:“这横刀形制,完全符合死者伤口。而且挥刀力度大的话,完全可以一刀将人脖颈砍断。”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的一些人倒吸了口冷气,一些人则是目瞪口呆。
欧阳睿也颇为吃惊,他放下抱环的双臂,坐直了身躯,一本正经的盯着项家家主。他原本只是想借此机会小小报复惩戒一番项家。没想到这结果倒是来的快。项家果真就坐实了第一嫌疑人的位置。真是好精彩离奇的一出戏。
阿凝更是吃惊不小,项家的横刀居然完全符合死者的伤口特征,竟然就这样将项家给彻底拉进了这浑水之中。
阿凝是不太相信这案件是项家人干的,其实究竟是谁下的毒手,她心中早已有八九不离十的答案,这起灭门惨案与柴家脱不了干系。
阿凝与任鋆交换了眼神,任鋆示意阿凝不要开口为项家说话。
项家少主项岷惊得从座位上跳起:“就算我项家横刀队的刀刃符合死者的伤口特征,也未必项家就是背后凶手。这样形制的横刀那些江湖墨客中说不定也有。”
项家家主面色严峻肃然,他拦住项岷,深深叹了口气,撩起衣袍,跪于堂中:“各位大人明察,我项家绝非是杀害这七口之家的凶手。只是今日我见这横刀队,确实有些问题。” 他想这问题早晚一定会被官府的人查出,与其让官府的人查出,不如自己早点如实交待,才能有机会博取官府的信任。“
“哦?是何问题?”任鋆身躯向前,眼神紧锁着项家家主。
“今日到府衙来报到的横刀队侍卫少了两人。“
横刀队侍卫的作息管理是相当严格的,不会无缘无故少人。
阿凝一个头顶两个大,如此说来项家横刀队作案的可能性非常大了。
堂上也是寂静一片,众人仍未反应过来项家家主所说的话。
倒是郑知府一拍惊堂木,最先反应:“这两人去哪了?“
项家家主摇摇头,横刀队一名侍卫站出来说道:“今日一早起身后就没见到他们俩。我们还以为他们被安排去执行任务了。“
项家家主和少主项岷低垂脑袋,这下好了,连他们自己都无法确定这杀害七口之家的凶手是不是他们横刀队的侍卫。
任鋆神色肃穆,一挥手臂,召来官兵,命令道:“暂时扣押项家家主和项家少主,横刀队侍卫也一并留下配合调查。全部押入府牢。”
天子犯法与庶人同罪,这项家若真得杀人灭口,按照大宏律法,该怎么判还是会怎么判。
项家少主项岷求助般的看向阿凝,这可是根救命稻草阿。
阿凝朝他眨了眨眼,示意他放宽心不必太担忧。不是他们做得,官府必定会还他们清白。